金老大夫見我神情悲慟,又拚命忍耐,便沒再多說什麼,吩咐我別胡思亂想,有話明天再說,就讓金繼業扶著他離開了。
金繼業臨出門,又回身給我比了個握拳的手勢,大概是要我加油振作的意思吧,我衝他苦澀一笑,他便關上門走了。
房間裏寂靜下來,我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哭了。
眼淚肆無忌憚地流下來,我放開顧慮,哭了個天昏地暗。
哭了一會兒,我覺得心口還是堵的慌,這口氣必須要找個人傾訴一番才能出來。
而這個人,隻能是潘曉甜。
我淚眼朦朧地撥通電話,沒等她說話,就哭著喊了一聲,“金蓮,我想你了。”
那邊停頓了兩秒,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你了!”我吸著鼻子說道,“我真的好想你,我恨不得現在就飛到你身邊,我有一籮筐話要告訴你,我心裏好難受好難受,我想讓你抱抱我,想在你懷裏躺一躺……”
我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語無倫次的話,根本不給潘曉甜插嘴的機會,說完又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鬱長歡!”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沉的輕喚。
我愣了一下,這聲音,不像是潘曉甜呀,而且,我的名字還沒有被人這樣叫過。
是高原嗎?我疑惑地想著,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瞅了一眼屏幕。
我的天呐!
我怎麼會撥到了梁薄的號碼!
我的臉騰一下就紅了個通透,這回鬧大了!
我剛才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哎呀呀,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羞愧難當,恨不得有什麼時光倒流機,能把時間轉回到我沒打電話以前,這樣,我那些胡言亂語就不會被梁薄聽到了。
我心慌意亂地掛掉電話,整個人滑進被窩深處,像一隻自欺欺人的鴕鳥。
可是手機又叮叮當當的響起來。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梁薄。
我實在沒有勇氣接,又不敢冒然掛斷,隻能任由它響個不停。
等會兒沒人接,他自己就掛了。
然而,我太低估梁薄的耐性了,他就那麼執著地一遍一遍地打。
我沒辦法,又從被窩裏鑽出來,硬著頭皮接通電話。
“鬱長歡,你是不是找事!”梁薄冷冽的聲音像外麵的冰天雪地。
我明知道他不在跟前,還是嚇得一縮脖子。
“對不起梁總,我剛才打錯了!”我怯怯地說道。
“你又哭什麼?”他略過我的道歉,直奔主題。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心裏難過。”我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隻是想找個人說說,沒想到,打錯了……”
梁薄沉默了一下。
“那就將錯就錯,跟我說吧!”他說道。
“啊?”我大驚,跟他說,跟他有什麼說的?
“快說!”他命令道。
這哪裏是說話,分明就是彙報工作嘛,要我怎麼說?
“那個,梁總,真的沒什麼。”我說道,“我就是一個人躺在床上,忽然間感到孤獨,覺得自己孤零零的……就哭了……這種感覺,說了你也不懂的。”
那邊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我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掛了,他卻突然開口道,“我懂。”
這回換我沉默了。
他說他懂,我不知道該怎麼接。
“你不要難過。”他又說道,“所有的苦難都會過去……你總會得到屬於你的幸福,因為……你是一個好女人!”
這大概是梁薄所能說出來的最感性的話了,雖然說的磕磕絆絆,但也足夠讓我驚訝的同時又感到一絲溫暖,畢竟,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如果換了金繼業,就沒有這種效果了,因為這樣的話對他簡直是順手拈來。
“謝謝你,梁總,你也會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輕聲說道。
“嗯,早點睡吧!”他說道。
“好,梁總晚安!”我說道。
“晚安!”他說道,隨即掛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重新窩進被子裏,覺得這一場對話來的那麼不可思議,明明是剛剛發生的事,卻恍惚感覺一點都不真實。
梁薄也會安慰人?
是不是我又做夢了?
還是因為冬天太冷了,每個人都忍不住想從別人那裏汲取一些溫暖?
再想打電話給潘曉甜,已經失去了之前的勁頭,算了,睡吧,這麼多的事,還是回去慢慢說吧!
這一覺無夢。
半夜裏,我忽然被金繼業叫醒,說是沈七醒了要見我。
我慌的連襪子都顧不上穿,光腳穿著拖鞋就跑了出去。
一陣冷風撲麵而來,我不由打了個寒顫。雪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下,院子裏厚厚的一地,屋頂全白了。
我踩著厚厚的積雪跟金繼業進了診療室,裏麵出乎意料的暖和,隻是卻沒有看到沈七和老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