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有可能是謝皇後的徒弟,也不該有此神情。
除非——
一個大膽而不可思議的念頭從楚衡的腦子裏冒出來,除非她就是謝皇後,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楚衡自己都嚇到了。
不可能吧……
“將軍。”折伊並未察覺到楚衡走神,看向蓋著紅布的那些牌位,“蓋著紅布的那些牌位,都是在長樂山遇難的嗎?包括你的父親?”
楚衡回過神,聲音有點啞:“是的,是我父親還有其他幾位親人的牌位。”
“為何要用紅布蓋著?”折伊不解地看著他。
按照他們的習俗,隻有未亡之人,卻提前刻好牌位的才會如此。
楚衡微微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微微一變,似是掙紮,似是痛苦。
有些話想要脫口而出,卻又生生忍住。
他的眼神,讓人有些心疼。
楚衡別過頭,避開折伊的目光,伸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半天沒說話。
折伊聽到他緩緩呼氣,像是在平複情緒。
楚奕口中的楚衡一直飛揚跳脫,無拘無束,活得灑脫自在。
可是,那樣的楚衡大概此生都不會回來了。
鎮國王夫婦死的那年,楚衡也不過十八歲。
若在地球空間,這個年歲的人才剛剛成年,準備上大學。
可楚衡呢?
十六歲就帶兵出征,以少年之軀,挑起鎮國王府的重擔,守護大齊百姓。
十八歲時,一邊承受失去至親,失去同袍的之痛,一邊還要守住大齊,安撫那些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百姓。
此外,他還得時時刻刻提防來自四麵八方的冷箭,護住餘下的至親。
若無堅韌的心性,他怕是早已被壓垮。
難以想象,楚衡這些年是怎麼撐過來的?
盡管心中對楚衡有怨有怒有心結,但得知楚衡的過往,得知他的不易,折伊還是心中不忍,有些心疼了。
折伊低頭,握住他的手,想給他一點安慰。
楚衡的手很涼很涼。
楚衡感覺到手中的溫熱,反手握緊,攫取著她的溫暖。
折伊聲音溫軟:“將軍想哭就哭出來吧,我不笑話你。”
楚衡這麼要強的性子,怕是從親人離開後都沒有痛痛快快地哭過,發泄過。
身份容不得他軟弱,他麵臨的事也容不得他悲傷。
那種舉目無靠,隻能靠自己的感受,她有過。
所以,她懂!
蘇玦曾說,衡衡,想哭就哭吧,不要憋著。
司馬獨孤曾說,楚衡,不要把自己崩那麼緊,你不是神,你是人,你並非無所不能。
葉清塵曾說,阿衡,在我們麵前你不用那麼要強。
可是,他麵對的大齊百姓的生死,是外敵的虎視眈眈,是鎮國王府的安危。
現實不允許他露出絲毫軟弱!
他將所有的悲傷,所有的痛苦都壓在心底,不輕易將真實的情緒示於人前。
可是,不知為什麼,聽到折伊溫軟的聲音,楚衡突然有點壓不住自己的情緒。
心像什麼戳中了一般,軟軟的,酸酸的,還夾著點疼。
她說,將軍想哭就哭出來吧,我不笑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