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完全被困在這片虛無當中,他伸出手去,什麼都觸摸不到,無論往哪裏走,都好像是在原地踏步,就連那棵桃樹,也仿佛隻是海市蜃樓,怎麼也靠近不了。
“夏翮!夏翮!!夏翮你能聽見嗎?!”
他嚐試著叫夏翮的名字,聲音卻好像也如泥牛入海一樣沒有絲毫回應。他現在孤身一人在這裏,身邊沒有鏡靜也沒有籠沙劍,他所能依靠的所有現在都依靠不上。
林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回想起之前藏書閣的大火,想起夏翮說的每一句話,想起來在縹緲峰上經曆的一切,甚至想起來在塗城的時候,所遇見的所有。他相信,絕對能夠找到離開的方法。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時間,他不知道在這裏看完那段過去花費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麵情況怎麼樣了。如果在這裏耽誤了,說不定自己的身體會被大火吞噬,一般來說,陷入幻境的人是不能隨意移動他的身體的,因為那樣很容易會讓靈魂回不到身體中。
他雖然沒有經曆過多少大風大浪,也還沒有找到要繼續走下去的理由,可是生命總歸隻有一次,不能因為一時的迷茫而失去生命,這怎麼說都太吃虧,太不劃算了。
桃花樹的花瓣慢悠悠的飄落,依舊是那麼美的景色,隻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欣賞了。他現在禁不住的在想,夏翮會不會知道這樣的情況,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一旦進入這個幻境就會陷入虛無?如果不知道,他為什麼那樣引誘自己靠近?如果知道……那他又想做什麼?
林帆下意識的在原地踱著步子,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東西,他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下來,可是他更加能夠感覺到從四麵八方壓迫過來的危險。那不是心有所想,應該是來自這片虛無的力量。無形且強大到不可反抗的力量。
他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的片段,他覺得自己就要死在這裏了,一些深埋在心底的情節開始慢慢浮出來。有塗城的那場大火帶給他的無形的恐懼,有鏡靜快要死去的時候他的無力,還有……當初在落雪崖下等死時渾身的疼痛,以及醒來看見父親時那一瞬的劫後重生的喜悅。
想起來父親,越來越多的記憶開始湧現,他十九年裏所有的記憶都有父親,每一天清晨,每一天落日,每一次進步,每一次對話……所有的一切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好像那些從未深埋在記憶深處,鮮明的像是昨天這才發生過的事情。
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過父親了,不知道父親一個人在芝罘島上生活的怎麼樣……父親眼睛看不見,又沒有人照顧,誰給他做飯?誰給他洗衣?誰又在那漫長的日日夜夜中陪著父親閑聊解悶?芝罘島上靈氣充沛,卻沒有誕生一個生靈一隻妖,父親會不會生病會不會想他……想自己這個身體虛弱,懦弱無能的兒子?
對父親的思念一股腦的湧上來,林帆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他從來沒有離開你過父親,這次離開的時候父親還帶著一身的傷……他真是不孝!就算父親趕他走,他又怎麼能那樣一走了之?離開芝罘也要回去……如果可以……
如果這次能夠醒過來,他一定要回芝罘陪著父親!哪怕父親還要再趕他走……
“畜生!”
他狠狠捶拳,對自己的不滿簡直達到了從未有過的新高度。
“你好像很後悔啊,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呢?”虛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聲音,低沉魅惑,帶著微微的沙啞,叫人不自覺的就想聽從他的話。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