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殤村,說是位處山腳,其實這山腳也是相對而言。
洛西鎮,便是在更低的山腳處。
山路崎嶇,忽緩忽陡。
蘇破背著刀,伏腰疾行。一路上,夜晚經常出門的各種走獸,竟然一隻也沒有靠近過。令蘇破有些奇怪。這種情形,在往羅舟峰前行的時候就有了。直到後來,凶獸越來越多,每前進一裏都越來越難,越來越凶險,蘇破無奈隻能知難而退。深入大山千裏,這等成就已經足以令人咂舌了。
無論蘇破身形或起或伏,姑蘇在蘇破的肩頭蜷伏的很安穩。偶爾無聊了,便發出咕咕的低鳴,似是在提醒蘇破,不要冷落了它。
夜黑,但有月。六十裏,說的是山路,放在常人身上,便是一日夜未必能達。而蘇破,身上背負四十斤的重刀,胳膊上套著那三十斤重的黑鐵環,走完這山路,也隻用了一個多時辰而已。
半年多的大山生活,夥食的明顯改善,已經令他的身軀不複當年的消瘦,漸漸勻稱。身體更加協調,更加的靈活。這具身體能承受爆發的力量也越來越大。
如果說半年前,擎千斤力,身體便已經難以承受,那麼現在,蘇破能承受一千五百斤的力量,身軀也不會再有什麼大的損傷。
身軀的這種承受力,已經遠遠的超越了活血境界,鍛骨境界。便是與易筋境界相比,也不虞多讓。
蘇破常常想,若是自己有機會修煉到活血,乃至是鍛骨,易筋境界,那這具身軀該會爆發出多大的力量呢?
洛西鎮,相比小殤村,實在是太過繁華,太過龐大了。任何一個山村裏出來的鄉民,恐怕都要驚歎,都要羨慕。不過跟蘇破記憶中大夏京都相比,相差就是天上地下了。故此,蘇破不驚不羨,不慌不亂。
此刻,離天擦黑開始,剛剛過去一個時辰。鎮子上還是燈火通明。很多酒館花肆幌子還沒摘下,還在招攬著客人。
因為靠著這偌大的羅舟山脈,這洛西鎮做的多是皮毛山貨的買賣,往來的行腳商人,獵戶多得是。雖然說這鎮上的劉家將稅率定的很高,很苛刻,但是,對於收購的商人來說,還是有利可圖的,故此,也造就了此地畸形的繁華。
一橫一豎十字大道,將這洛西鎮劃分成了四大塊。
青石鋪地,以木築樓。
燈火紅紅,有如白晝。
蘇破沒有盲目行事,慢慢的在大街上前行。正巧走到一家酒肆前,聽了小廝的招呼,略一思索,便跟著進去了。
這酒肆也是兩層木樓,不過甚是寬大,一樓是個大廳,足足擺放了近二十張桌子,有一半都坐上了人。
蘇破便找了張空桌坐下,讓小廝隨便上點吃的東西後,便側耳傾聽。
如果這鎮子上出了什麼大事,這酒肆裏定會有傳言。
劉家雖然勢大,能轄控這方圓百裏的事務,但是,他不可能堵住每個人的嘴巴。
酒是米酒,入口甚淡,令蘇破一時恍惚。
離開京都,一晃快四年了。不知道京都大通閣的米酒,還是當年的那個味道麼?
這麼晚到酒肆裏吃食喝酒的,或是遠道而來,在這裏做生意的商人,夜晚無所事事。或是本地的大戶子弟,三五好友聊天吹噓。
蘇破自從死裏逃生後,不光是氣力大漲,耳朵也是很靈光的,幾乎隻要是留意到哪桌,都能聽清酒客們的交談,哪怕是竊竊私語。
客人們談論的東西很雜,並不僅限於這洛西鎮,這羅舟山。這令蘇破有些失望。
雖然心情有些急躁,但是蘇破知道,這時,夜還未靜,人還未歸,實在不是什麼好時機,必須要耐心等待。
故此,蘇破也傾耳細聽一些,這大山外麵的故事。畢竟,他離家已久,對於外麵的世界極是陌生。
其中,一靠窗的雜木拚接的小桌旁,對坐著兩個人。一人穿著的黃色袍子雖然不起眼,但是蘇破認得,那料子是未染色的桑蠶絲織就,價格不菲。蘇破能認得這布料,是因為他在流放前,家中平素穿著的衣物,便是這種料子。
羅舟山,因氣候差異,不產桑樹,本地人都習慣了穿麻布衣衫。看來這人是外地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