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城外,初春三月,天公似憐憫蒼生疾苦,額外多落了幾滴淚,澆得路邊荒草灌木瘋長,因為冬天還沒完全過去,商旅不通。這些雜物險些掩沒了道路,走上上麵,眼底都是深深淺淺的綠,瞧著平坦,馬蹄踩下去,“滋”地一聲便冒出灰黑泥漿,四處亂濺。
很顯然,自大周都城往北,便荒涼了許多,遠比不得南方中州地域繁華。這才出京五百裏,就已經是此般摸樣,若是過了這薊州,怕是更不堪入目吧。
蘇破心中感慨。不過令他眼前一亮的是,臨近薊州,這土地竟然一下子就由黃土過渡成了黑土!
在那個世界,咱的老家,就是這樣的黑土地啊。那土是多麼的肥沃啊,黝黑黝黑的,抓一把撚撚,似乎冒油似地滑膩。
眼前此景,令蘇破一時間有些恍惚,似乎時空變幻了一般。
“踏踏踏……”
驀地,如擂鼓般的悶響聲,將蘇破從恍惚中敲響。
他抬眼望去,隻見薊州城方向,卷出一彪?旗!
望上去,不過百人左右,但是狂湧而來,卻是給人以席卷狂飆之勢!
隨著那馬隊的臨近,竟是給人帶來一種沉重的壓力。而且,那馬隊越近,這種凝重的壓力也就越大。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石碾子,正慢慢的向你滾來,最終會將你壓成肉餅;就像一輛鐵滑車,飛馳而來,其上的嶙峋尖刺會在人被撞翻的一瞬,將你貫穿!
蘇家的侍衛,基本都是從軍伍中退下來的,也都是跟著威遠大將軍多年的老兵,此刻望著那飆狂騎,俱是麵目凝重。
“這是北軍的暴牛騎兵!”姚一顧突然沉聲說道。在大周,能跟大將軍座下威遠麟馬精騎相提並論的,也隻有這北軍暴牛鐵甲了!
“來的定是北軍定軍候!”
“定軍候?”
雖然那如雷奔踏相隔還有幾裏之隔,但是以蘇破的目力,足以看清那馬隊胯下的坐騎,真的都是暴牛!
全身披著鐵甲的暴牛!
馬上騎兵也是如此黑黝黝,雖未持兵器,但也殺氣騰騰。
“是的,瞧他們自薊州出,去處自當是京都。出行能有百騎相隨,而且是重甲鐵騎,按節製,應為侯。而北軍統率暴牛鐵甲者,隻有定軍候一人。想來,他應該是入京為戰舞節參演慶賀。”
“原來如此。”蘇破釋然。
戰舞節,乃是大周為慶建國,不忘戰死英魂烈士,而設立的一個節日,五年一度。這在大周,是除了國主十年壽辰之外最最重要的一個節日。如今自設立而來,已經是第十屆。趕上整十這個吉利數字,今年的籌備更是隆重。
“不過……不是說北方局勢不穩,北胡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麼?這定軍候怎會親自到京慶賀?”
姚一顧喃喃自語,突然間,他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道:“原來是為了與清平公主相見……”
話說出口,覺得不妥,緊忙捂口。不過卻是有些晚了,蘇破聽了個清楚。
清平公主……
蘇破目光一凜。
這個名字,自動入京都之後,還是第一次聽人提到,不想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蘇破轉過頭來,輕聲問道:“定軍候與清平公主……他們是怎麼一回事?”
“半年前經尚司空奏本做媒,國主已經點頭,將清平公主許配給定軍候。不過因為定軍候要為其父守孝三年,故此,一年半後,才能擇日大婚……”姚一顧見到蘇破發問,心知無法隱瞞,便開口說道。
“原來如此……”
蘇破一時間,心中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感覺怪怪的。對那女人有恨意,但聽到這消息,竟然還有一點點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