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霆是休克。
長時間的休克，他的心肺功能出現了一點問題，目前尚未清醒。
人還活著。
外婆……
外婆是當場去世的。
她整個兒被顧世霆的汽車撞飛，在空中打了個漩，落地時內髒破裂，頭部重傷，沒受什麼苦就直接過去了。
盛棠和父母站在停屍間。
她看到外婆的遺體的一瞬間，整個人跪了下去。
盛思東想要去攙扶她，身邊方夢瑩也軟倒了，並且發出撕心裂肺哭聲：“媽！”
她的聲音淒厲，像是把心都撕碎了。
方夢瑩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她的母親。她結婚，是丈夫住到他們家，雖然後來買了新房子，可母親跟著一塊兒搬了過來，仍是家裏的主心骨。
她始終保持一份天真，是因為她從未當家做主，一切都是老太太操持著。
老太太不是那種無知婦人，也不會操控女兒女婿，所以大家都下意識依靠她，而不是抵觸她。
也因此，方夢瑩的心理上，總好像沒“斷奶”。
像她這樣年紀的女人，孩子都要上大學了，有些幾乎和母親變成了親戚，她卻不是。
老太太如果是生病，拖個一年半載，也許久病床前無孝子，給她時間準備，她也不是真的不能接受老人離去。
畢竟人老病死，是自然規律。
可老太太就這樣去了。
她早上出門時，她母親還精神奕奕，說中午要去給老姊妹做飯，她還叮囑母親別太操勞。
她中午在圖書館開會，還在走神，晚上吃什麼。
她也在想，女兒和兒子都要開學了，要去給他們置辦衣裳，也要給母親買一些新的，老太太很時髦，她也愛穿得漂漂亮亮。
不成想，突然一個電話，把她從人間拉到了地獄。
好好的，她母親躺在了停屍間，她連最後的遺言都沒聽到。
方夢瑩接受不了，她不停去抓緊老太太的手：“媽，媽你說句話！媽！”
老太太的手已經涼了。
人死之後，遺體會僵硬，然後才會慢慢的軟下來。
老太太的五指是生硬的、冰涼的，一切都意味著，她已經沒了生命。
方夢瑩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盛棠艱難趴在旁邊，使勁去看外婆。
外婆臉上的血跡被簡單清洗了，哪怕如此慘死，她的麵容也是安詳的。
也許，她在最後一刻，也不知道是她最疼愛的顧世霆撞死了她。
她心裏估計還在惦記著買菜做飯。
盛思東抱著方夢瑩，不能讓她更加失態，然而他自己也渾身無力。
他十幾歲就在嶽母身邊，幾十年的感情，老太太勝似他的親生母親。他心裏的痛，不比方夢瑩少。
他抱不住妻子了，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喉嚨裏發出哽咽，也是同樣的撕心裂肺。
有兩名醫護人員在旁邊看著。
他們看過很多死別的場景，原本有點麻木，卻又被盛家三人的哭法弄得眼睛酸酸的。
三個小時之後，盛思東才把方夢瑩扶了出來，在走廊上坐下。
盛棠坐在父母身邊。
方夢瑩的眼淚還在流，她根本控製不住似的。
警察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