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魔法師來自一個曾經名聲顯赫,如今卻已經被連根拔起、不複存在的伯爵家族。在被宣布為叛國者並被剝奪了一切之前,他本人亦是一位有爵位和封地的貴族成員。他正好出生於家族最光輝的時代,又不巧親自經曆了它的衰落與毀滅。
教廷。
一個以神的名義建立,發展壯大了數百年之久的勢力。一個自舊帝國滅亡以來,最具影響力,最具擴張性,最具侵略性和排他性的勢力。一個樂於將‘異端’綁上火刑柱的勢力。
信仰讓那些意誌薄弱但數量眾多的人們團結起來,團結在虛無的神和切實存在於世的牧師身邊。這個過程一方麵鞏固了宗教的權力,一方麵還在不斷擴大著宗教本身的影響力。隨著一片又一片新的土地成為教區,隨著一個又一個國家宣布歸入神的懷抱,留給‘異端’的生存空間正在變得越來越少。
教廷想要消滅的對象可不僅僅是魔法師,他們敵視所有的‘異端’,並在這個問題上顯得毫無憐憫之心。亡靈,惡魔,怪物,異見者,無信者,乃至所有不認同神的存在、或對傳播教義有所阻礙的人,都屬於所謂的‘異端’。
中年魔法師的家族曆來有使用魔法的傳統,而這後來也成為了宣布他們為異端的依據。在由教廷發動的宗教戰爭中,往日輝煌一時的家族在幾個星期內便成為了曆史。憑著對時局清醒的判斷,以及在自我保護能力上的優越天賦,中年魔法師僥幸逃過一劫,獨自離開了家鄉。
直到今天之前,中年魔法師都覺得自己很幸運。在他年幼時,就因為無意中弄掉了臥室裏的一幅掛在牆上的畫作,從而找到了一個被隱藏在畫作後麵多年之久的保險箱。他在未上鎖的保險箱中找到了那件由寶石雕刻而成的器物,以及一份他的祖先所留下的筆記,其中詳細記載了多條關於魔法的學習和應用心得,還有那位祖先對後代的教誨與告誡。
作為上交那份筆記所得到的好處,他得到了爵位和一片小而富庶的封地。上交前抄寫下來的筆記和私自扣下的寶石器物,幫助天賦平平的他成為了一位魔法師。
這個寶石器物的造型看起來像是一顆高度抽象化的人類頭骨,體積比人類的眼球略大些,由一整塊半透明的紅色寶石雕成,內部還能看到大量纖細而繁瑣的深色紋理。這些紋理有點像是裂紋,卻組成了多個複雜且規整的圖案,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隻要掌握了正確的操作方法,它就能用來吸收死者的靈魂,並將靈魂長久的儲存起來。
它無疑是一件強大的魔法物品。尤其是對於亡靈法師來說。
出於某種未知的原因,中年魔法師的祖先沒有在筆記中提及這件寶物。這也是他敢於私自扣下它的重要理由。中年魔法師最初以為這隻是一塊值錢的珠寶,後來才在無意中發現它的真實用途,這更讓他對自己是個幸運兒的觀點深信不疑。
在失去了封地、財產和貴族身份後,中年魔法師遠離了教廷的勢力範圍,輾轉來到維丁城。由於親眼見識過宗教的力量,於是他接觸了那個一心想要發大財的商人,設法取信於對方,還編出了一整套關於惡魔的謊言。他稱自己為某位惡魔君主的代言人,隻要令自己滿意再獻上足夠的祭品,惡魔就會賜下強大的力量。他還從某座古墓中盜掘出了兩具戰士的屍體,把它們加工所謂的‘骸骨天使’,來增加謊言的可信程度。
中年魔法師以前的確稱得上是幸運。那個商人不但相信了他的謊言,還逐漸使更多人加入了這個崇拜著某位不存在的惡魔君主的地下團體。隨著團體規模的擴大,中年魔法師又編出了更加詳細的謊言,還統一了製服,並製定了細致的規則來控製其中的成員。這個隱秘的小團體讓中年魔法師重新過上了奢侈的生活,而代價隻不過是偶爾需要為成員們的利益幹點髒活,或是偶爾需要上演一次看似神秘的祭祀儀式來保證謊言不被揭穿。
今天,他的好運氣似乎是用完了。
作為識時務的聰明人,中年魔法師可不想犧牲自己。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他寧願交出寶石器物和他幾年來收斂的財富,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我保證句句屬實!”中年魔法師苦著臉,向杜澤哀求道:“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現在我隻想活著離開!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麼惡魔,都是我編出來的,你不用擔心被報複!我可以往你要求的方向走,絕對不會回來!求你了!讓我走吧!”
“嗯。”
杜澤擠出一個鼻音,輕微點了點頭,基本相信了中年魔法師的說法。不過,為了避免日後潛在的麻煩,他還是沒打算留下中年魔法師的命。在準備動手之前,他注意到烏冬莉絲對祭祀台上的女孩很有興趣,便繼續追問道:“那個女孩是誰?剛才的儀式怎麼回事?我聽到你說願她成為惡魔的妻子?”
“她就是那個商人的女兒!她父親付給我一大筆錢,希望能把她送到我編出來的那個地獄之主身邊!他們信任我!”為了不激怒對方,中年魔法師始終對提問表現出有問必答的態度。“那姑娘自己也想取悅惡魔,最好還能和惡魔發生更親密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