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把車停在了一座雅致的庭園前,用肩上那條已經發黃的毛巾擦掉眼角的汗,小心翼翼的接過沈觀瀾遞來的銀元:“爺您慢點,昨夜下了雨,這條路的兩旁有些濕滑。”
沈觀瀾看了眼四周的環境,對他道:“你經常來這?”
車夫恭敬道:“這裏住的多數都是洋人,小的經常會拉人回來。”
沈觀瀾又指著麵前的這棟園子:“那你知道這是誰的住處麼?”
這裏的所有的洋樓都隻有門牌號,不像傳統的中式住宅那樣有著高牆厚瓦,一眼就能看到裏麵的格局。
門前的大鐵門用黑色欄杆雕成了藤花攀爬的形狀,從鐵門看進去,庭園布置的很有格調,假山間流水穿行,小橋旁朱亭秀雅。在東邊還有一片池塘,池中荷葉如碧波擺蕩,白淨的花朵在風中搖曳著,散發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沈觀瀾一看那片荷塘就能確定這是俞天霖的住處。畢竟他哥就喜歡荷花,可惜家裏的園子沒法動工挖一片池塘出來,沈蔽日就養了幾大缸子的荷花自賞。
車夫直搖頭,他怎會知道這種地方住的人是誰。等他走遠了,沈觀瀾便按了門口的電鈴。兩分鍾後就有個穿著墨綠色軍裝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那人手裏還拿著一個澆花的水壺,看到沈觀瀾後也沒打招呼,直接開了一角的小門放他進來。
沈觀瀾認出了這位冷著臉的就是上次請他去天台的年輕人,不免奇道:“你是俞天霖身邊的什麼人?”
見他直呼自家司長的名字,年輕人臉色更難看了。可是又不能對他無禮,隻能無視。
他不說話,沈觀瀾也不自找無趣了,一路參觀著到了洋樓的門口。
那人打開厚重的紅木門,冷冷道:“請進。”
沈觀瀾探頭一看,外麵的庭園雖是中式的,可建築裏麵的裝潢是典型的西方風格。無論是真皮沙發,還是占據了一整麵牆的洋酒櫃和迷你吧台,甚至是通往二樓的樓梯都讓他想起了之前在英國住的地方。
俞天霖穿著一身輕便的圓領衫和棉麻褲,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他來了便抬起頭笑:“進來吧。”
沈觀瀾上次和他談到最後,已經有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感。而且俞天霖身居高位,卻一點架子也沒有,更是和他有一樣的見解。故而他對俞天霖的距離感一下子就縮短了,都沒反對過就認定了這位是他哥的人。
沈觀瀾走過去,俞天霖示意他坐。剛才那位年輕人也跟了進來,把水壺放下,洗了個手就去廚房準備點心和茶水。
“你的傷這麼快就能出院了?”沈觀瀾打量了下俞天霖的氣色,確實比之前好多了。俞天霖笑道:“經常受傷,早就習慣了。”
沈觀瀾皺著眉:“這樣不好,別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年紀大些你就知道麻煩了。”
俞天霖繼續笑:“那以後就要辛苦你這個小舅子多幫忙了。”
沈觀瀾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笑道:“你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啊!要是被我哥聽到了怎麼辦?”
俞天霖無所謂道:“不如等他下來後我當麵再叫一次,看看他的反應如何。”
沈觀瀾吃驚的看向樓梯方向:“我哥在這?”
俞天霖道:“在三樓睡著,他昨天忙到後半夜。”
沈觀瀾咽了咽唾沫,說話總算有了些顧忌:“那他知不知道我來?”
“我沒告訴他。”
“你不怕他生氣?”
“他不會為了這種事真的跟我生氣的。”俞天霖的表情在說到這裏的時候總算變了。他蹙起眉頭,嘴唇抿出了緊繃的弧度:“倒是你家裏這兩天發生的事我也聽說了,我能理解你媽的想法。雲深不肯結婚已經是她的心結,她應該是擔心你會學著雲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