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也是自幼入宮的,幸運的是,因為其激靈懂事,一來就被分在還是皇子的先皇身邊。
那會兒,先皇並不是最得寵的一個。上有兄長下有幼弟,先皇的生母出生平平,先皇沒少被擠兌。這位陳公公,自然也是經常身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隻不過其人倒是占了忠誠二字。
每每先皇被欺負了,他便第一個出頭。眾人都是比他身份高太多的小主子,任何一個都能決定他的生殺大權。這時候,他自然是討不了好的。臉上,身上,沒一處好的,看的人心疼。
所以先皇才會對他如此的器重,共患難的感情,自然是非比一般。
陳公公當年的榮耀和殊榮,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今的李德清,也是比不上的。
而此人,也是十分懂得進退的。
先皇故去之後,明景軒繼位。
皇上年幼,身邊的太監自然也是不堪重任。可是,卻有兩宮太後把持朝政,她們也自然都有自己的心腹。
陳公公去找了沈太後,對其言明自己已老,願意去先皇陵寢前守著,渡過餘生。
沈太後大喜過望,卻也不會真的叫他就這麼去,不免會落下一個刻薄的名聲。還是姚太後思來想去,想起司禮監這個差事,既不算怠慢了陳公公,又尋了個好地方給他養老。
這些年,他一直不聲不響,導致於許多人都忘記了還有這麼一位主兒。
林錦賭的便是他的忠誠。
如今看來,當初果真是沒看走眼。
“難道,陳公公不想麗太妃和公主們,早日過上安寧的日子?“
陳公公頓時停住腳步。
良久,他轉過身,有些納悶的望著林錦。
“皇後娘娘,老奴當真是不明白,您這樣翻來覆去的,很有意思嗎?”
“老奴雖然是個奴才,可是也是有尊嚴的,架不住您這般,今兒是這樣,明兒是那樣。您不累,老奴都累了。”
陳公公站直了腰:“老實說,我現在啊,也壓根不信您的。甭管您是巧舌如簧,還是天花亂墜。這虧啊,吃一次就夠了!”
“陳公公不妨將本宮的話,帶給麗太妃,若是她也不信的話,那麼,從今往後,本宮定不會再打擾陳華宮的安寧。”
回答她的,是陳公公頭也不回的背影。
林錦坐了一會兒,無奈的笑著搖頭。
芷蘭進來默默的收拾著屋裏的一切。
別看這位是坤寧宮的主子,可人站的高了,背後盯著你的自然也多了。林錦現在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雙的眼睛盯著呢。自然也是馬虎不得的。
林錦覺得忽然有些疲憊不堪,捏了捏眼角,漫不經心睜眼,眼尾餘光瞧見芷蘭正在收拾著那一動未動的茶盞。
“妙音那邊,可有消息了?”
芷蘭垂頭,細語輕聲:“姑姑傳話過來,說叫娘娘放寬心,世子現在也是搖擺不定,且再晾他一晾,是時機成熟,再說不遲。”
林錦點頭:“她辦事,我素來放心的。”
而後,又道:“難怪她跟我推薦了你,如今看來,你謹慎細致的性子,還真是與她如出一轍。”
芷蘭垂頭:“芷蘭豈敢與姑姑相提並論。”
“你隻管做好你的事,日後,且有大造化呢。”
說罷這句,她便起身。
芷蘭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娘娘要回去了?”
“雖說皇上累著了,可我總怕他隨時會醒,還是回去吧,保險一些。”
走到門口,芷蘭忍不住提醒:“娘娘記得要先將身子暖熱一些。”
林錦聞言,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發現這小姑娘雖說年紀小,還真是個細致的人。往後再有些個什麼的,看樣子也可以交給她了。
進屋之後,果真,明景軒還在床榻睡的正熟。
林錦掀起一邊的被角,慢慢的坐了進去。
屋裏燒著地龍,很暖。而錦被裏因為有了一個人的體溫,更暖。
才剛躺下,預備身子暖的熱乎一點再移動過去。沒想到,明景軒忽然一個轉身,將她緊緊摟住。
林錦頓時沒敢動彈。
身側的男人似乎有些清醒了:“怎麼身子這麼涼,是不是我又搶你被子了?”
小時候睡覺,他睡相不老實,總是喜歡去搶林錦的被子,結果弄的她受涼。
時隔多年,再如此說話,總是讓人忍不住暖心。
林錦裝作睡著,沒有說話。
的確,明景軒那濃濃的睡意,很快又席卷而來。隻不過這次睡前,將她緊緊的抱住。
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明景軒用過早膳,正在扣衣扣準備去慈寧宮的時候。忽然扭頭:“昨晚是不是朕說夢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