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在樞密院那邊還有點事情,就先告退了!”陳再興後退了一步,對羅林和羅勤二人行了禮,便轉身告退了。隻留下羅林和羅勤二人在殿中,還沒有完全從方才突然而來的驚喜中恢複過來。
陳再興出得寢殿,便上了滑竿,便用緬語道:“去樞密院!”兩名緬甸轎夫趕忙挑起滑竿,快步向樞密院行去。陳再興在滑竿上暗自思忖,依照信中所述:孟既的死是因為行事過於極端,傷害了蒲甘附近的緬甸僧侶的利益,激起了民變,眾叛親離而死於自己人手中的,而且這場民變的矛頭正是指向大力支持孟既的英國人。那麼對於同樣屬於外來勢力的順軍來說,下一步怎麼行事就是要仔細考慮的了:是對這場民變加以鎮壓,以取得對蒲甘附近的中緬甸地區的控製,為進一步控製富庶的伊洛瓦底江下遊地區,獲得其充沛的糧食資源做好準備?還是利用這次民變所激發起來的緬甸人民底層勢力,抵抗即將到來的英國人的入侵?
“必須親自去一趟蒲甘,現在在蒲甘和曼德勒之間還沒有有線電報,中間的延遲有四五天,這可是不行的。”陳再興在滑竿裏已經下了決心。那一個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如果自己和拔都都去了蒲甘,那誰可以替自己鎮守曼德勒呢?這個人必須有足夠的能力和那些形形色色的緬甸貴族和僧侶打交道,維持一個局麵;又必須足夠的忠誠,而且必須是對自己的忠誠,而不是對大順王朝的忠誠,畢竟自己接到漢京那邊的旨意已經有半個多月了,算來那位“不屠侯”差不多已經到了昆明,誰知道他會不會輕車簡從,先一個人來曼德勒呢?自己這一番努力可不能落得個為他人做嫁衣的下場吧!
陳再興正思忖見,突然感覺到身下一震,卻是已經到了目的地。他撩起袍服前襟,下得滑竿,便對出來相迎的緬甸侍從道:“劉樞密在否?我馬上要見他!”
那侍從趕忙躬身行禮,恭聲道:“劉大人正在主持會議,陳大人請到偏院稍候,我馬上去通知劉大人!”
陳再興點了點頭,他對這裏的環境很清楚,也不用人帶路,便徑直往偏院去了,剛剛坐下沒一會兒,便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劉之行來了。
“陳大人!”劉之行進得屋來,便對陳再興行了庭參之禮,陳再興做了個示意其起身的手勢,開門見山的道:“劉大人請起,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大軍已經占領了蒲甘城外的碼頭,偽王已經授首!”
“恭喜大人!”劉之行臉上立即露出了喜色,笑道:“這都是大人運籌之功呀!”
“罷了,陳某上仰天子洪福,下依將士用命,些許微勞,又算得什麼?”陳再興擺了擺手,道:“不過偽王並非死於我大軍手中,而是其倒行逆施,激起民變,死於身邊之人手中。”
“彼那日篡上作亂,今日死在自己人手裏,也是報應,今日死已經晚了!”相比起陳再興來,劉之行對那孟既的觀感自又不同,那天曼德勒政變之後,鄧肯領兵假作亂兵夜襲護緬校尉府,殺死他的上司趙又廷,連他自己都差點死於亂軍之中,隱姓埋名了好長時間才等到陳再興與拔都領兵打回曼德勒來。這段時間的驚恐和仇恨自然都算在了孟既一個人身上了。
“劉大人所言乃是正論!”陳再興應承了一句,笑道:“隻是雖然偽王已滅,但蒲甘城卻並不在我軍手中,而且還有英夷的問題!”說罷陳再興便將自己遣兵偽裝作走私船俘獲英人的平底炮艇,乘機占領了碼頭諸般事情一一道明,到最後陳再興道:“劉大人,英人覬覦緬甸之心久矣,早在先帝時便遣兵侵略,若非先帝以大軍相助,隻恐此地已經易主……”
“陳大人!”陳再興說到一半,卻被劉之行截口打斷,隻見其滿臉驚訝之色的問道:“您這可是擅興邊畔呀!您不過是權知護緬事,如何能這般自專?再說朝廷前些日子已經任命早大人為護緬校尉,您怎麼也得等正使來了再說吧!”
陳再興聽了劉之行這一番質問,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變化,心中卻不由得一冷。自己來之前雖然也有預料到此人未必會和自己站在一條船上,但也沒想到那個正使還沒到,此人的屁股就已經轉到對方那邊去了,看來自己先前的準備還是對的。想到這裏,陳再興笑道:“劉大人,你在曼德勒也有些時日了,應該知道此次事變,偽王身後事事都有英人的影子,若是那偽王今日成事,隻怕明日就會驅逐護緬校尉,投靠英人,我大順西南便將頓失藩籬!趙又廷趙大人的死便是明證!更不要說我領大軍克服曼德勒之後,英人給予偽王大量軍火,為其訓練軍隊,這些你也是知道的,那幾艘炮艇雖然名義上是護僑,可實際上分明是為了切斷下遊運往曼德勒的糧食。若是我不主動出擊,待其新軍訓練完成,從印度的援兵趕到,必將北上,那時外有強敵,內無糧草,難道要朝廷藩國讓與賊寇不成?”
陳再興這一番話開始的時候還和顏悅色,可越來越神色俱厲,到了最後已經和訓斥無異。劉之行聽得麵紅耳赤,結結巴巴的答道:“陳大人,你說的雖有道理。但朝廷自有法度,不可越權行事,你隻是權知護緬之事,英吉利乃當世大國,你總得奏明漢京,再行事吧!要不早大人來了,如何向其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