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威部落的重傷員全都被安置在一座距離綠洲較遠的帳篷,帳篷裏麵的空氣雖然泛著草藥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氣息,但卻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惡臭和渾濁。托馬德抬起頭來看了看帳篷頂上那個用於通風透氣的圓孔,隨後忍不住朝身邊的鋼彥長老投以抱怨的一瞥。
鋼彥長老尷尬的抓抓頭發,然後主動跑到了其中一名傷者的身邊,蹲下來查看那人身上用於包紮的幹枯葉片,而且還揭開其中一片仔細聞了聞。“有毒芹和罌粟花的味道。”老蠻獸人皺著眉頭評價說,“而且劑量很大,難怪這些人全都昏睡不醒呢。”
“放尊重些,老瘸狼。”帳篷裏有個充滿惡意的聲音回答說,“這是薩滿大人親手調製的藥膏,你有什麼威望來質疑三月大神的仆人?”
托馬德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在幾名傷者旁邊,跪坐著一個臉龐瘦削的小個子。由於這段時間看慣了蠻獸人魁梧高大的樣子,托馬德甚至下意識的鄙視了一下這人的身高,隨後才醒悟過來,這人的身高和自己應該是差不多才對。
“我沒有冒犯三月之神的仆人的意思,但是我怎麼沒有聞到治傷藥膏裏麵必不可缺的蠍子草和苦艾的味道?”鋼彥長老不讚同的搖了搖頭,“缺少這兩味草藥的話,你要怎麼確保傷口快速愈合,而且還不會化膿呢?”
臉龐瘦削的小個子瞪起眼睛,他的臉上雖然刺著菱形刺青,但是和蠻獸人相比還是更加接近人類的樣子。“蠍子草會讓傷口灼燒得難以忍受,苦艾也有同樣的問題。去掉這兩種東西之後,我的藥膏讓每位部族戰士都讚不絕口,而且也已經救治過不少傷者了。”
“那些人的傷口恐怕本來就不怎麼嚴重吧。”鋼彥長老一麵說,一麵熟練的解開一名傷者胸膛上包紮的葉子,然後輕手輕腳的拂去藥膏,一股甜膩惡臭的味道立刻彌漫開來,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傷口化膿了,而且非常嚴重。”鋼彥長老語氣沉重的表示。不僅是他,帳篷裏麵的每個人臉色都極為難看,那名蠻獸人胸膛上一片烏黑,腐爛化膿的傷口在火把的照耀下閃爍著惡心的光芒。
“喔,不。”沙?爾達發出了一聲近乎於哀歎的咕噥,然後迅速跪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傷員身邊,用骨刀挑開他身上包紮著的葉片和藥膏。同樣惡臭的味道從傷口上散發開來,眼看著第二個人的傷口也化膿腐爛,沙?爾達憤怒的霍然起身。
“去請薩滿大人過來!”他高聲叫喊,一名距離帳篷出口最近的蠻獸人急匆匆的跑了出去,隨後沙?爾達用格外冷酷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個臉龐瘦削的小個子。“塔爾巴之子烏諾,你私自更改了薩滿大人交給你調製的藥膏的配方?”
小個子的臉色白的像是罐腐壞牛奶,倨傲的表情早就在看到傷口腐爛的那一刻就消失無蹤。“我……我感覺這樣效果更好,而且大家也比較容易接受。原來的配方讓受傷的人白天呻吟不止,晚上又踢又撓,還總是做噩夢。”
“蠍子草的確讓傷口有股燒灼感,然而正是這種燒灼才讓傷口更快的止血愈合。火也有同樣的療效,但也更為痛苦。”鋼彥長老以權威的口氣解釋說,“至於苦艾,這種植物能夠驅趕疫病邪靈,讓傷口保持清潔。缺少苦艾的藥膏往往會被疫病邪靈侵入其中,沒有為傷者療傷止痛的能力,反倒會讓傷口腐爛化膿,就像這樣。”
“蠻牙部落有位優秀的草藥醫生。”一個嘶啞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隨後許多野威部落的蠻獸人紛紛鞠躬退開,給那個聲音的主人讓開道路。“蠍子草的味道並不明顯,苦艾也是,我沒有仔細辨認藥膏裏缺少這兩種東西。這是我的疏忽,等到黑月之主索納塔接納我的靈魂之際,這又是一件需要懺悔的罪過。”
托馬德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蠻獸人薩滿的形象。這位野威部落的薩滿巫師穿著一件綴滿古怪印記的長袍,手裏拿著一根彎彎曲曲的木杖,杖頭是個被硬生生戳穿的頭蓋骨。托馬德看不出那顆頭蓋骨究竟屬於蠻獸人還是某種猿猴,但是從尺寸上看應該並不屬於人類。
最為重要的是,托馬德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誤認為是一位薩滿了。
蠻獸人遠比人類強壯魁梧,即使是女性,成年後也有超過兩米的高大身材,男性蠻獸人更是普遍超過兩米半。野威部落的頓?卡巴身高足足三米,站在托馬德的麵前宛如一座難以撼動的小山。但是這種身材在蠻獸人咆哮武士中並非絕無僅有,據說蠻獸人之王祖魯?格裏投茨陛下組建了一支精銳近衛,入選的蠻獸人全都身高三米以上,配上厚厚的三重熊皮鎧甲之後,連人類的重騎兵部隊也難當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