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密道出奇曲折、漫長,而且戒備森嚴。
跟在舉止優雅的巴米利楊公爵身後,托馬德走過一段長達幾十米的密道,其間不但看到鐵閘門、槍刺機關和活板牆等防禦設施,還有四具施展了活化魔法的鋼鐵鎧甲負責守護密道的盡頭。托馬德一路上暗自計算,他估計要有整整一百名訓練有素的人類士兵,或者二十名蠻獸人咆哮武士進行不惜代價的猛攻,才有希望攻陷這條密道。
所以在看到眼前終於出現一扇雕飾精美的青銅大門的時候,托馬德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然後驚訝的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時的道路怎麼走了。
“這裏有個觸發性的小魔法,效果是掩蓋掉一部分短時間的記憶。”仿佛是猜到了托馬德心中的驚訝,巴米利楊公爵一麵伸手在門上叩擊,發出一連串有節奏的聲音;一麵頭也不回的解釋說,“不過不要緊,隻要離開魔法覆蓋範圍就沒事了。”
看上去非常沉重、堅固的青銅大門無聲無息的向一側滑開,露出一間裝飾格外奢華,而且充滿異國情調的密室:壁爐裏麵燃燒著無煙的銀霜木炭,溫暖的橙黃色光芒充斥整間密室,爐壁上刻有葡萄和葉片的花紋,而且鍍了金,顯得奢美絕倫;從亞漢古國漂洋過海運來的上等熏香在銅盤中燃燒,嫋嫋青煙帶來一種美妙而迷幻的味道;餐台左右各設了一把高背座椅,靠背和扶手都是用上等象牙雕刻而成,椅麵則是名貴的金剛檀木;兩名姿態婀娜的女仆優雅的跪在柔軟的瓦爾羊毛毛毯上,以無比恭敬的姿態迎接兩人的到來。
托馬德眯起眼睛,掩飾住心中油然而生的震撼。這間密室充滿了窮奢極侈的氣息,就好像是一朵腐爛的玫瑰,散發出甜香而膩惡的味道。
巴米利楊公爵在門後擺出的矮凳上落座,伸出雙腳,聽憑女仆為他脫下軟底靴子,換上一雙鑲嵌著多彩寶石的拖鞋。但是直到巴米利楊公爵站起身來的時候,托馬德都一動沒動,冰冷的目光讓那名想要為他換上拖鞋的女仆不敢近身。
“托馬德?安先生?”巴米利楊公爵轉過頭來,用有些訝異的語氣詢問說,“您為什麼不來鬆弛一下呢?我保證這裏不會有任何人膽敢對您不利,哪怕是德拉鞏遜侯爵派來的刺客,或者約瑟夫?鐵托的餘黨。”
“我習慣穿著靴子吃飯,而且也不準備讓這把獅鷲之劍離開我的身邊。”托馬德一麵回答,一麵舉步向前,沾著泥濘的靴子踩在軟如雲團的瓦爾羊毛毛毯上,留下一連串簡直是罪惡的黑腳印。
兩名女仆和隨後跟來的馮德裏克都不禁為之皺眉,不過巴米利楊公爵眼底的笑意卻顯得更加明顯,哪怕是看到托馬德將高背靠椅轉了過來,然後跨騎上去,都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
“我曾經看到德拉鞏遜侯爵也這麼做。”他用有些懷念的語氣說,“真有趣,托馬德先生,您這個習慣是從誰的身上學來的?”
“是我的導師,巡禮者伐修。”托馬德有些不愉快的抿了抿嘴。一想到造成伐修導師和許多同伴慘死的德拉鞏遜家族,他就很難維持住愉快的心情,即使那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年之久,而他也給了德拉鞏遜家族以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
“看來您的導師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戰士。”巴米利楊公爵一麵坐下,一麵繼續寒暄著,“我曾經問過德拉鞏遜侯爵這個問題,為什麼要把椅子倒轉過來坐,您猜他是怎麼回答的?”
“這樣跨坐的時候,比其他姿勢更容易後退和拔劍出鞘,而且椅背也能起到盾牌的作用,保護住胸腹部的要害。”托馬德用用硬邦邦的語氣解釋說,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請原諒,巴米利楊公爵大人,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再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哦,當然,我盡可能不提他。”巴米利楊公爵的笑容沒有因為這句不怎麼客氣的話而有所減損,“現在,讓咱們先放下這些令人煩擾的事情,吃點東西,再喝點滋潤幹涸喉嚨的美酒。我建議咱們來杯北境特產的貴腐葡萄酒,蘭格斯酒莊的佳釀,您看怎麼樣?”
托馬德繃緊臉部的肌肉,神色平淡的點了點頭。他當然沒聽過什麼北境特產的葡萄酒,更沒聽過蘭格斯酒莊,但是他能猜出巴米利楊公爵如此隆重的介紹意味著什麼。
那酒好不好喝另當別論,一定貴的嚇人就是了。
巴米利楊公爵舉起雙手,輕輕拍了兩下。兩名女仆立刻快步退下,轉眼間就各自托著一個銀質托盤走了回來。接下來的一分鍾裏,兩名女仆輕手輕腳的將托盤上的美食一樣樣的擺在鋪著紅色桌布的餐台上:兩份煎得恰到好處的牛排在白瓷盤子裏滋滋作響,泛著淡黃色的乳酪和紅如雞血的漿果點綴著盤邊;一隻手工精美的藤籃裏麵裝滿了表皮裂開的黑麵包,蜂蜜和堅果的香氣撲鼻而來;肥美的鵝肝和鬆露盛在小小的銀碟中,分量剛好兩口吃完,濃厚的味道讓人胃口大開,卻又不會讓人感到煩膩;一隻精美絕倫的水晶瓶子裏裝著半瓶宛如琥珀一樣晶瑩剔透的美酒,一名女仆拿來了兩個水晶杯子,然後小心翼翼的雙手抱起水晶瓶,把裏麵金黃色的酒漿斟在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