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李鶴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他走的時候,小孩兒拉住了他的衣服,李鶴停下來,李明澤眼淚汪汪的,但就是不往下掉,嘴唇上都是幹皮,看上去可憐得要命。
不知道怎麼的,李鶴想起了那隻葬身鍋裏的小狗。
從那天起,李鶴背著李德業,偷偷給他送吃的還有藥,他突然變成了背著大人養流浪小狗的小孩子。病怏怏的李明澤一天天地好起來了,見天跟在李鶴身後,李鶴從他的衣服下擺裏頭看到上麵縫著帶名字的標簽。李鶴把那標簽扯了下來,跟李德業說,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李明澤”。
李德業最後還是把李明澤留了下來,因為坑蒙拐騙的時候,小孩兒往往是最好的掩護,人們往往會對帶著小孩兒的人降低戒心。出於某種藏匿在最深處的陰暗思想,李鶴甚至對小小年紀的李明澤走入歧途帶了一種快意。
你看,一個原本受盡寵愛,家庭富足的小孩,落到這個髒兮兮的小巷子裏,幹起了他一直在幹的勾當。李鶴不止一次想過,要是他也是被拐來的,他不是李德業的兒子就好了,他的人生說不定可以有另一種可能。
但他有一次在李德業的房間裏見過他媽媽的照片,那是被撕下來的一角,他和他媽媽長得像極了,包括那略帶上揚的眼,尖瘦的下巴,隻有眉毛不像,李鶴的眉毛像李德業,帶點男孩子的英氣。
凡是出活兒都是有分成的,李德業有時候就給一塊幾毛打發李明澤,有時候隻抓兩顆糖。但凡有一點,李明澤都要屁顛顛地全部給了李鶴,有時候還生怕李鶴嫌少,存一陣再給。
他幾乎是一步不離地跟著李鶴,李鶴去上學,學校離得近,他就一個人蹲在學校門口等。李鶴怕他再次給人拐走了,罵他,不許他來,他就蹲在巷子口數手指,全世界都知道了李鶴多了條小尾巴。
李明澤跟著李鶴住樓頂的小棚屋,一張小小的單人床,李鶴帶他睡,小孩兒晚上從不起夜,像身上安了個磁鐵似的,晚上睡覺無論李鶴怎麼挪,他都貼得緊緊的,李鶴一起床,他也絕不鬧覺,一骨碌跟著起,再困也不睡了。
真的就跟小狗似的,都不用李鶴吹口哨,一個眼神他就過來了。
李鶴心軟得一塌糊塗。
況且李明澤可能繼承了他那親生爸媽的智商,腦子好使得很,學習好,李鶴有時候就盡量不讓別人帶他出去幹壞事,就算帶出去了,也不讓他動手,想著,說不定有一天李明澤能找回他的親生父母,然後從這裏逃走。
反正他自己是不行了,他的根在這裏。
“哥,疼嗎?”李明澤不錯眼地看著沈小情料理李鶴的傷口。
李鶴戳戳他的臉蛋:“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