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個月過去,李鶴拿到了他的第一個月工資,八百塊。
不多,畢竟他年紀小,也隻上半天的班,老板老大不情願才收下的他,能拿到這八百他已經心滿意足了,鄭重其事地送到沈小情那裏叫她幫忙藏起來。存款又有千把塊了,李鶴感到滿足極了,像將要過冬的鬆鼠看著滿樹洞的鬆果,滿足得隻想歎氣。
一天,台球廳裏人少,李鶴在櫃台那裏擦球杆,李明澤坐在窗邊發呆。冬天已經到了尾聲,空氣中依稀有了春天的味道,巷子裏的貓天天都在打架鬧春,天氣一天比一天暖。
李明澤突然站起來,看著窗外,喊道:“哥,快來!”
“怎麼了?”
李鶴擱下球杆和抹布過去,順著窗戶看出去,對麵就是沈小情家的發廊,今天沈清好像沒在,門口沒看到她的身影,隻見到沈小情順著巷子回來,後頭還跟了個人,矮個子,佝著背。
“你在這兒待著。”
李鶴再朝一塊兒打工的交待了一句,就急匆匆下樓去。
沈小情突然想起家裏差不多塗空了的指甲油,快要到家了又拐個彎,抄小道去買去。巷子裏靜悄悄的,隻偶爾有一兩隻野貓橫穿巷子,她突然停住,朝身後看了一眼,巷子裏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她皺了皺眉,又繼續往前走。
突然有人衝出來,把她壓到牆上,一股煙臭味。
沈小情嚇得大聲尖叫:“誰——”
那人急急地去捂她的嘴巴,另一隻手在她身上惡心地胡亂摸索,沈小情心裏知道他是誰,嚇得拚命掙紮,但就是掙不脫,冷汗直流。
李鶴跑著過來的,陰暗的巷子裏的這一幕讓他氣得腦袋“嗡嗡”響,上去一把將壓著沈小情的人拽開,抬腳照著肚子就踹。那人冷不丁被踹,整個坐到了地上,破口大罵。
“誰他媽的......”
不等他再罵,李鶴上前去又補了一腳,照著臍下三寸踹的。成叔躺在地上,慘叫聲都變了調,開始求饒。沈小情嚇得順著牆癱坐在地上,不停抽泣。
“我說過的,你再碰她,我就踹、死、你——”
夾雜著新仇舊恨,李鶴幾乎沒留一點力,一個字一腳,成叔在地上滾來滾去,幾次想爬起來還手,但李鶴占了先機,壓根沒讓他站起來。
“小情!”
巷子那頭傳來沈清著急的喊聲,是李明澤領著她來的,李鶴一分神回頭,成叔忙瞅準了時機,連滾帶爬地躥起來,一瘸一拐的,倒跑得飛快,順著巷子另一頭跑走了。
李鶴朝著他跑走的背影恨狠地踢出去一個塑料瓶,塑料瓶子摔落在地上在空蕩的巷子裏有回音。李鶴把沈小情拉起來,沈小情抹著眼淚,將身上被扯歪的衣服拽好,沈清急得不行,跑著過來的,一把將沈小情拉進懷裏,嘴裏罵罵咧咧的,一副要拿菜刀砍人的勁頭。
沈小情收了眼淚,卻從她媽懷裏掙出來,跑回家去。
李鶴兄弟倆都擔心她,和沈清一塊兒追著她回去,沈小情徑自回房間去,當著她媽的麵摔上門,沈清麵上表情都僵了,深呼吸兩口,轉頭就要找成叔算賬去。
李鶴和李明澤兄弟倆麵麵相覷,最後李鶴輕輕地敲了敲門,沒人回應,他又等了等,推開門進去,沈小情正坐在床沿邊塗腳指甲,隻是手在發抖,塗得不成樣子。
李鶴不知道說什麼好,推了推李明澤,李明澤走過去,輕輕摸了摸沈小情的背。
“小鳥啊,”沈小情放下指甲油,抱著膝蓋,臉埋起來,“我真想離開這裏。”
“嗯。”李鶴應了一句。
沈小情自顧自地說著:“你估計是不讀高中了,我也不想讀,我成績也爛,但我媽非要我讀,塞錢也給我塞到高中去,那些錢,我不想花她的那些錢......”
一時間,李鶴不知道說什麼好。
生活不太好,卻也不太壞,他們不至於挨餓受凍,有手有腳,但再想往前走,卻摸不到路。
最後,李鶴說道:“既然能讀,就讀吧,總會好起來的。”
沈小情哭累了,躺在床上睡了,李鶴守著她睡著了才走,沈清罵人的聲音整條街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