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用鑰匙把院門上那把特別奪人眼球的大鎖打開,推開門,門“吱呀呀”的開了,院裏滿是落葉,一陣風吹過,卷起落葉在地上打著旋兒,一派蕭條肅殺的景象。
聽到開大門鎖的聲音,裏麵一間小黑門“吱呀呀”的打開了,估計以為是送吃的來了,張貴妃和朱存孝二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這哪裏是兩個人,分明是兩個鬼!
隻見兩人的頭發都披散著,臉都瘦削無比,形同枯槁,特別是張貴妃,早沒了原來的絕美模樣,隻有從兩個大大的眼睛還能辨認出是她來。
兩個大大的眼睛深陷著,顴骨高聳下的臉蛋,已經和骷髏沒什麼兩樣了!
馮保高聲叫道:“皇上、太後駕到,罪妃張氏、罪臣朱存孝,還有趕緊接駕!”
二人在這冷宮裏,吃了上頓沒下頓,而且終日難見陽光,隻有送吃的來才會打開大門,所以二人還以為是送吃的來了,打開小黑門走出來,正準備搶吃的。
誰想會是皇帝和太後來了,二人急忙“撲通”跪倒:“罪妃、罪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太後!”
朱翊鈞一直沒說話,也沒讓他們二人起來,悄悄斜過臉看了李太後一眼,隻見母後的臉上掛著一種難以捉摸的笑。
看到原來光鮮亮麗的張貴妃變成了這樣,李太後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這就是你這個狐狸精的最後下場,看來當時沒痛快殺了你和你兒子,還真是對了,讓你們倆人到這個地方來,也好好嚐嚐苦頭,才能真正解我心頭這份怒氣!
張貴妃和朱存孝就這麼跪著,一直默默地低頭不語,細長的脖子撐著兩個瘦削的腦袋,讓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李太後也一直沒說話,足足看了他倆有半晌,才在馮保遞過來的小椅子上坐下來,然後眼睛盯著張貴妃,說出一句話來:“你,過得還好吧?”
張貴妃就這樣低頭跪著,聽到李太後問出的這句,緩緩抬起頭來,臉上起了悲憤之色中,不由得啜泣起來:“過得還好?我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你還問我過得還好?每天都吃不飽,穿不暖,還得幹刷馬桶、洗衣服的苦活累活,天天都盼著你能夠最終放過我們,可你沒有,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麼?”
皇帝也在馮保遞過來的小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又看了一眼李太後,本來以為張貴妃的這番話一定會激怒母後,卻沒想到母後好象根本沒生氣,靜靜地聽張貴妃說完,然後仍然保持著臉上的笑:“你的脾氣還是沒改,這要是換了別人,早就磕頭認罪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脾氣我倒是挺欣賞,今天你要是求饒的話,哀家可能真不一定饒你,但是你今天還能有這樣的骨氣,哀家真考慮放你一馬!”
朱翊鈞不禁佩服起母後來,再看張貴妃,卻並沒有馬上磕頭謝恩,而是仍然繼續著臉上的悲憤神色:“你放過我也好,不放過我也好,我都認了。咱倆名為姐妹,實際上明爭暗鬥了好幾年,最後你贏了,所以你怎麼對我,我都認命。但是這個孩子,朱存孝,他也是先帝的親身骨肉,他和你的親生兒子,當今皇帝也有二分之一的血緣關係,是親兄弟。你們對我怎麼樣沒關係,但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他啊,先帝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難以合眼啊!”
張貴妃說這番話的時候,嘴角不停的抖動著,幾乎用了全身力量在說,說到最後,嘴角竟然流出血來,看樣子確實是悲憤不已。
李太後明顯被張貴妃的愛子護犢之情給感動了,是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管怎麼說,她的這份愛子之心是真的。
李太後頓了一頓,心裏有著不少感歎,接著張貴妃的話說道:“是啊,你我鬥了好幾年,當時誰也不會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一個局麵,如果你贏了,可能今天在這兒的就會是哀家我和皇兒,你說我們這麼鬥,最後又落下了什麼呢?”
張貴妃明顯感覺到了李太後的感歎,覺察出了希望,雙手扶地,頭象雞啄米一樣不停磕在地上:“如果知道是今天這樣的局麵,讓我回到七八年前,我不會再選擇和你鬥的,我會懇求先帝,讓我們母子早早封往外地,選擇當一個與世無爭的王爺,踏踏實實、自由自在地過一輩子。所以,還請皇帝、太後開恩,放過我們母子倆,我們願意被貶為庶人,隻求到外麵自食其力,過一份自由人過的安穩日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