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送走大師，回到逸心殿時大殿的門是關著的。四周沒有值班的宮人，安子夜習慣性地站在陰影處，一切悄無聲息地讓人莫名覺得不安。
“陛下就寢了？”葉知秋走過去輕聲問了一句。
“看起來是這樣的，隻是屬下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就寢了。”安子夜頓了頓，“聽聞丞相請來了大師為陛下診斷，可是有了確切結果？”
“葉某當時在外等候，陛下之後也並沒有告訴葉某。”葉知秋的眉頭緊皺，“詢問大師，大師也不曾告知。”
安子夜沉聲道：“看來到底是什麼情況隻有陛下知道了。”隻是看樣子，情況不容樂觀啊。
葉知秋在大殿門口站定，許久後道：“不論如何，既然陛下現在不想被打擾，那就讓他一個人休息一會吧……今晚就勞煩安大人在此守護了。”
安子夜點頭：“屬下明白。”
葉知秋離開一會後另一個人從不遠處走了出來。
“如何？”那人問。
安子夜搖頭：“丞相也不知道。”頓了頓，“風伴狩，你準備一直這樣，不打算在陛下麵前現身？”
掩在夜色中的人正是多年前離開帝都的風伴狩，此刻他回來了。
“就這樣也很好，貿然出現隻會讓陛下為難。”
他從潑墨般的濃黑陰影裏走出來，走在稍微明亮的屋簷下，燈火照出他微微泛著紅光的雙眼。
安子夜眨了眨，對方眼中的紅光一閃而過。
風伴狩沉聲道：“我原以為你將陛下照顧得很好。”
安子夜：“我一直都在盡最大的努力。”
風伴狩扭過頭。
安子夜有些氣悶：“倘若不放心，你可以來接手。”
風伴狩沒說話。
安子夜：“……”多年不見，這性子真是越來越沉默了。
風伴狩：“多謝。”
“不必，這也是我的責任。”安子夜頓了頓，“不過你這樣遲早會被丞相發現的，做好到時候怎麼和陛下見麵的準備吧。”
風伴狩：“嗯。”
兩人再無其他的話，很是同步地掩藏在陰影裏沉默起來。而逸心殿裏，方龍秀坐在軟榻上一直發著呆，直到寂靜的大殿裏燭火燃燒發出一聲輕微的爆裂響，而就是這麼輕微的聲音，將方龍秀嚇得猛地顫了顫抬起了頭。
“嗬……”方龍秀突兀地冷冷笑一聲，她慢慢站起身，緩緩走到床邊僵硬地平躺下，手掌不由自主地放在小腹上。
“先生，你真是離開了也不安分點。”方龍秀放在小腹上的手慢慢有力，咬牙切齒道，“你若是真心留一個孩子給朕也罷，但是這算什麼！”當初你走時朕傷心難過了那麼久，如今時隔多年，又讓一個憑空出現的孩子來折磨朕麼？
毫無知覺地持續用力，但當真覺得不舒服了，方龍秀又猛地收手，手掌輕緩地撫摸著安慰著：“別怕，朕在生先生的氣，不是針對你。”她頓了頓，手掌停住，輕聲道，“既然是先生的孩子，那自然是與眾不同的，應當能聽懂朕的話吧？”過了一會又自言自語，“好吧，你還小，聽不懂朕也不怪你。是朕的錯，懷了你卻不能生下你。”
是的，不能生。大師說了，這孩子注定生不下來。凡人的身體提供不了他的生長，他無法正常地繼續發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