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珠箔飄燈獨自歸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死生相隨
衛賀靜靜的凝視著克魯王,他的目光中似有痛苦、似有憤怒、似有眷戀,卻終於漸漸變得冷漠。他淡淡道:“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克魯王衛薩木一聽,忍不住暴怒,吼道:“我是你的父親,你不但見死不救,居然還說這樣的話!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混賬東西。我真該一劍殺了你!”
衛賀神色變了變,卻淡淡一笑,冷冷道:“父親?你現在記得我是你的兒子了麼?那麼,你又何時盡過父親的責任?你可曾養過我一天,教導過我一次?我的母親,你現在可還記得她的模樣?她被你棄如敝履,受盡屈辱。死了,連屍骨都被野糧啃食幹淨!還有大哥,若不是為了你愚蠢可笑的野心,發兵曦國,又怎會在葫蘆穀兵敗自殺?!”
說到此處,衛賀全身忍不住發抖,雙手緊緊勒住馬韁,冷漠的眼中卻在霎那間布滿了血絲,眸中滿是痛苦與恨意!他嘶啞著聲音一字字道:“你說,你也配做一個父親嗎?”
衛賀的話,字字冷銳如刀,狠狠插進克魯王的心中!衛薩木神色灰敗若死,他絕望的看著衛賀,此時心中才微微生出一絲悔意。這是他最小的兒子,隻因為衛賀的母親出身卑微,他從未正眼瞧過他一次。
“賀兒,為父錯了!為父此番若得救,定會追封你的母親,為她大作法事,重新安葬!”衛薩木兀自不死心,嘶聲道。他跌坐在冰雪上,老淚縱橫,蕭蕭白發在風中淩亂飛舞,情狀極為淒慘堪憐。
衛賀眸中暗流洶湧,他緩緩闔上雙眼,再睜開時,卻已冷靜得仿佛冰雪下的花崗石。仿佛剛才那個失控的人不是他一般。他望著自己的父親,淡淡道:“父王,人固有一死。大丈夫當死於邊野,馬革裹屍而還。父王今日為國捐軀,正是死得其所!連草原上的雄鷹都會為您歌唱!神聖的雪狼峰也會永遠銘記您的英勇!”他突然下馬,端端正正的朝衛薩木拜了三拜,道,“兒臣,為父王送行!父王走後,兒臣誓為父王報仇!”
“你,你……”衛薩木吃驚憤怒得說不出話來,隻用手死死的指著衛賀。臉憋得紫漲如茄子,一口氣上不來,竟雙眼一翻,氣昏了過去。
衛賀看也不看他,慢慢起身,鏘然一聲拔出佩刀,遙指著流光,渾身散發著蓬勃的殺意。冷聲道:“現在,你可以動手了!隻是,我會用我手中這把刀,斬下你的頭顱,以雪今日之恥!”
他驀然轉身,舉刀大呼,“草原的勇士們,血債定要血償!恥辱,定要用血來洗刷!”
克魯族的士兵不禁為他熱血所感,俱拔刀而呼:“雪恥!雪恥!雪恥!”
流光一向冷靜的臉上也不禁微微動容,衛賀,竟然在此等劣勢下,也能一舉激發兵士心中的血氣之勇,霎那間,士氣便高漲到了極致。著實是個勁敵。
衛賀望著激情高昂的士兵們,嘴角露出一絲嗜血的微笑。眼下他雖隻有五千人,其中還有三千是步兵。但他相信隻要他能支持半個時辰,留守王庭的援軍便會趕來。到那時內外夾擊,定能讓敵方一敗塗地。
突然,幾下清脆的掌聲自滿場喧嘩中傳來。掌聲雖輕,卻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清楚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隻見風騎紛紛往兩側讓開,一個人策馬噠噠噠的走了出來。他並未著甲胄,隻穿了一襲藏青掐銀滾邊夾襖,係著玄色披風,更襯得他目如寒星,身如孤竹。
衛賀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早就應該想到,除了慕容樾,誰能擁有如此精銳的騎兵。而且掌聲竟然能壓過滿場的喧囂,這又是何等的功力。看來不過幾日的功夫,他居然就已恢複如常了,
慕容樾輕輕鼓著掌,嘴角含了一絲笑,道:“不錯,不錯,不愧是如今的克魯王庭第一人,倒也有資格與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