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蘇白篇 尾聲：最是人間留不住
那一日，晴兒哭得很是厲害。雖然在我麵前，她強自忍著淚水，可是，在我掠進馬車的一霎那，我分明聽到了她失聲痛哭的聲音。從車窗中望去，隻見一個小小的人兒立在馬前，任淚水肆意而下。其實，她並沒有哭出聲來，隻是我感覺自己聽到了。
晴兒，那時的你，是否已預感到了我們的結局了呢，所以才那樣的悲傷。你從來便不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的孩子。然而，那一日，當著我的麵，你卻一滴淚都沒有掉。隻是，我分明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悲傷。
那一刻，心痛難以抑製，卻以為隻是因為離別。
命運的轉盤，早已顯露了它的軌跡，然而，那時的我們啊，卻不明白這究竟昭示著什麼。
那是我生平唯一一次食言。三個月後，我並沒有回到京都，而是被困在了嶺南。再回到京都，已是十月，離當初許諾晴兒之日，已有大半年之久。二哥將一方錦帕交給了我，上麵題著八個字：
錦水湯湯 與君長訣！
晴兒！晴兒！！
那一夜，我捧著錦帕，蜷縮在角落，痛到連哭都已哭不出聲。
上蒼啊，你究竟有著怎樣薄情的心腸！
聽說，她甫入府，便大病了一場。然而，我徘徊在靖王府高高的院牆外，卻始終沒有勇氣再踏足那熟悉的府邸。
冬日的街頭，人群喧囂擾攘，我獨自彷徨。每一寸，每一處似乎都殘留著她的氣息，隱藏著她的身影。我茫然四顧，伸手相擁，卻隻有清冷的風從我空空的指尖吹過，吹過。
瓷器碎了，尚能鑲補；可心若空了碎了，又該拿什麼鑲補？
冬至時，我一時心血來潮，去皇宮看連理枝。猝不及防間，居然在走廊中遇見了她。
她似乎變了許多，少卻了以前活潑靈動，多了幾分淡定從容。更讓我震驚的是：她忘了我！那一刻的心情，又該怎麼形容！我急急逃離，卻又舍不得離開，靜靜藏在花樹中，目送她走入燈火輝煌的宮殿中。
晴兒，就這樣吧。忘記我，開始新的的生活。於你，應是最好的選擇。而我，也許終此一生，都將困在原地，囚心成牢。
此後，一次次的聚散離合，窮盡悲歡。命運兜兜轉轉，幸福似乎唾手可得，卻終於擦身而過。在茫茫雪原上，漫天烽火中，我見證他們彼此許諾。塵埃落定，悲喜不明，卻俱都化作了唇邊一抹淡然的笑。
晴兒。
低喚著你的名字，卻再也不會心痛。而是，滿懷坦然的歡喜。
自苦痛中涅槃，在歡喜中重生！
又記：
多年後的某天，京郊楓林照晚莊
“三哥，吃飯了。”
蘇白放下書卷，含笑回首。葡萄架下，一張方桌上列著幾樣精致的菜肴。桌旁，紅衣女子明眸靈動，巧笑嫣然。風吹過，腰帶上綴著的一雙金鈴叮當作響。
蘇白往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再添一副碗筷，念兒來了。”
“師父！”清朗的聲音傳來。一個少年披著滿身陽光快步而進，渾身都散發著明亮的氣息。讓人一見便覺得如沐春風，溫暖之極。
蘇白含笑，他分明從這個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兩個字——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