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
大渝都城初雪,素色的銀裝飄飄灑灑,卻遮不住滿城的紅妝,透著喜慶。
沈安禾一襲紅裝獨自端坐在新房內,點著丹蔻的芊芊十指絞著手中紅帕,透著幾絲不安還帶著幾分狠勁兒。
門外響起穩重的腳步聲,門開了,冷風裹進來幾絲酒氣,沈安禾直了直自己的腰。
紅色的長靴出現在眼前,那人胳膊一抬,擋了沈安禾一天的紅光散去。
沈安禾生了一張好麵孔,尤其是一雙眼睛盈盈有光,抬頭看自己丈夫的眼神,含羞帶怯。
齊曜望著為他盛裝打扮的沈安禾,喉頭不自覺的滾動。
一杯合巹酒下肚,沈安禾隻覺得胃裏火辣辣的燙,她不喜歡這個男人,甚至恨這個男人,但是他說要娶,她便允嫁,帶著一顆嗜血複仇的心第二次為她披上紅裝。
一次為愛,一次為恨。
喝了酒的男人總是容易被美色所惑,齊曜腦子裏轉來轉去都是沈安禾在櫻花樹下跳舞時樣子,亂花迷了眼。
沈安禾雙手死死地攥著身下的錦單,任由齊曜褪下自己身上繁瑣的衣袍,心裏默數著數。
齊曜的唇很燙,粗糙的手劃過觸感極好的嫁衣布料,沈安禾渾身都在發顫,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齊曜身上清冽的不知名的香味衝進鼻子裏,弄得沈安禾眼睛發酸。
齊曜像是欣賞藝術品一樣欣賞著美的完美無瑕的沈安禾,“阿禾,你好美,嬌嫩的像花兒一樣。”
沈安禾好似在海裏翻飛的一葉扁舟,不受自己控製,可是她的腦子是清醒的,一雙眼裏籠著寒煙叫人看不真切。
齊曜的眼睛在夜色裏閃爍著黑曜石一般濃重的光,沈安禾卻在千鈞一發之刻,抵住齊曜的肩,懸起腰,在黑暗中找到他略薄的唇,深深的吻下去。
齊曜先是一愣,隨即便反客為主深深的吻下去,沈安禾唇上胭脂的味道都帶著甜味。
在沈安禾肺裏最後一絲空氣被抽幹之前,齊曜撐在她腰側的手,猛地收緊,嘴角滲血,咬牙切齒的喊,“沈安禾,你竟然……”
可他還沒喊完,便頹然的倒下。
大渝的戰神,手掌三十萬黑甲騎兵的皇六子齊曜,於新婚夜卒於洞房之內,享年二十,舉國嘩然,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說沈安禾命太硬,克夫。
十月初九。
曜親王頭七之日,安和侯府被以謀逆罪封府,當天晚上侯府無故失火,火光衝天,照亮了半條街,侯府之內無一人生還。
世人都說這是報應,是曜王爺化為厲鬼索命來了。
安和侯府上上下下二百八十三人全都殞命,隻留下了兩個活口。
在曜王府為曜王守靈的沈安禾,還有去皇恩寺求姻緣的安和侯府的表小姐,葉秋辭。
十月初十的清晨,天還沒亮,停放著曜王靈柩的靈堂裏,冷風一陣一陣的往裏灌。
沈安禾拿著皇上禦賜的龍庭劍抵在太子齊昀的脖子上,質問他,“為什麼會這樣?”
脖子上冰涼的觸感異常清晰,齊昀心裏也發毛,“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會無緣無故起了火。”
沈安禾冷笑,“好一句不知道,我怎麼聽說謀逆定罪封府的聖旨,是你親自頒的!”
鋒利的劍鋒劃開齊昀脖子上的皮肉,細細的傷口有鮮血滲出。
齊昀開始有點慌了,“父皇下令我不得不從啊,但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冤情,安禾,你把劍放下,我,我一定會查出真相還安禾侯府一個清白。”
“說的好聽!”
沈安禾的眼裏全是冷光,劍一寸一寸的往齊昀的的皮肉裏陷,再用力一分便會要了他的命。
這是沈安禾活得第二世了,這一世她又錯信了人。
前世她費盡心思一意孤行的要嫁給齊曜,最過程艱辛但終是得償所願。
可誰承想,與齊曜新婚之夜,安和侯府被以謀逆罪查封。
那時齊曜信誓旦旦的向她承諾,一定會替安和侯府洗脫冤屈。
可她獨守新房一夜,等來的,卻是齊曜親自下令,將安和侯府上下淩遲,無一活口的消息。
而她這個唯一的活口,被一縷毒煙毒死在了新房裏。
重活一世,她以為隻要殺了齊曜悲劇就不會發生,可她錯了!
整整兩世,她竟不知,安和侯府是這麼多人的眼中釘,她所信任的人,全都知人知麵不知心!
沈安禾的恨,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所有的人,都在欺騙她,背叛她。
脖子上的刺痛讓齊昀非常不安,但隻要他稍一動作,沈安禾便會加重力道,嚇得他定如木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