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葉颯颯,影婆娑。
廣羅長袖隨風動,涼意卷進袖裏,繞了手腕而上,微冷。
白初捏緊了那張請柬,嘴角擠出抹再自然不過的笑轉過身來,“月色醉人,君上也出來散步?”
對上的,是一雙清冷的眼,似秋日霜華,一觸微涼。
“白初,又想給我惹禍?”
白初眼波一閃,巧笑嫣然,“君上說得哪裏話,阿初可是什麼都沒做。”
白炘朝她伸出了手,“拿來。”
“拿什麼?”白初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想要將手裏請柬拿得再緊些,卻不防手上驀地一空,再看時,原本手裏拿得好好的請柬已經到了狐帝手上。
“瑤池宴?”白炘一眼掃過請柬,麵上沒什麼表情,連著說話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剛被放出來就又想惹是生非,嗯?”
分明是平日裏隨意談話時的淡漠語氣,在白初聽來卻是滲人得很。上次君上對她這麼說話是什麼時候來著?是了,三萬年前,他居高臨下望著引下天罰滿身傷痕的她,“又闖禍了是不是?西嶺峰是個好地方,你不如去住上一住?”然後,她就真在那西嶺峰“住”了三萬年。
再往前些,是在凡間一楚館1的榻上,她把當時還是魔君的梵穀壓在身下,正興致勃勃地解著他的衣裳。她不知道君上是什麼時候來的,隻知道床上的梵穀逃命似得從窗口遁走溜得飛快,然後,她被帶回青丘,挨了結結實實一頓打。打完後,他問她,“疼麼?”她還以為他突然良心發現,當即便作出一副熱淚滿眶嬌弱無比卻強裝堅定忍耐痛楚的神情來博取同情。得到的結果是,他朝她傷口上撒了把鹽,“不疼不就白打了?”
“君上,阿初哪敢再惹事。”狐帝向來陰晴不定,彼時,白初眨著眼,故作乖巧,“不就一張宴會帖子罷了,阿初三萬年不曾出青丘一步,隻想出去看看如今外邊的世道都變成了什麼樣。”
“出去看看?去瑤池?”白炘略眯了眯眼,嘴角微牽,近了她一步,“是去看看,還是去殺人?”
“殺人?”白初眉頭一跳,“君上到底小瞧了白初,白初雖與那人有怨,也決定將那怨報複回去,卻也從未想過傷她性命。”
“哦?”白炘睨眼瞧向她,“那便是要將那人殘弄得半死不活了?”
有細微的涼意蕩過眼瞳,卻又一閃即逝,白初牽起一抹明媚的笑,“君上說笑,那瑤池主人雖不為白初所喜,但那瑤池水卻是個好東西。”
白炘瞟了眼立在白初肩頭的黑鳥,再回目過來時,透澈的目光深邃灼灼:“你為瑤池水?”
白初倘然迎上狐帝的目光,“自然。”
“真心?”
“真心。”
風過,木葉搖曳。再眨眼時,那印有“瑤池宴”三字的帖子已到了手中,狐帝神影不現。
張開手,是一手心的汗,白初輕籲了口氣,“黑毛,明兒娘親帶你去好個地方。”
被喚作“黑毛”的小家夥鳴叫了聲,一雙漆黑明澈的眸子盯著她瞧了陣,撲騰著翅膀歡快飛到她身前,倚進她懷裏,再親昵地蹭了蹭。
白初抱住了小家夥,伸手撫了撫小家夥背上的翎羽。
她懷裏的小家夥,生來是神,從出生那日起,便有了一身的靈力。聽得懂她說話,知道她是誰,知道怎樣同她親近,也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知道自己可以欺負那些人,知道自己可以在什麼時候肆無忌憚,還知道在狐帝麵前不能放肆。
唯一的缺點是,出生到現今,還是不能化形。
不能化形,就不能以人的姿態生長,不能說話,隻能一直是一副鳥的模樣。
神之子化形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在出生之時由父神引化,另一條,是自行修煉,等到身上神力漲到一定限度時,自行轉化。
她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第一條路是不可行了。而第二條路,若一分不助的讓這小家夥自己走過來,也不知道會要走上多少年。
而她,卻是沒有那個耐心日日等著盼著看一隻鳥兒化形的。
九天仙闕,瑤池之泉,能洗人濁氣,啟人靈智。若這小家夥在那池子裏滾一滾,不但能啟明通竅,化形之日也指日可待。
好在有這麼個幌子能夠應付過去,瑤池水她要,她想做的其它事定也是要做的。方才君上說了個什麼詞來著?殘弄?唔……這倒真是個好詞,她可以在那個女人身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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