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蒙蒙的,街道是灰蒙蒙的,白萱的心,也是灰蒙蒙的……

她隻是茫然地走在日出前空曠的街道,涼風吹著她的白色連衣裙瑟瑟顫抖,恰如她的身子。

這個天地,忽然間變得如此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能去哪兒……

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停歇之時,已是黃昏。

在夕陽的一抹餘暉裏,白萱重重地跌坐在父親的墓碑前。看著墓碑上慈愛的麵容,眼淚抑製不住地洶湧而來,像是被狂風擊打著呼嘯的潮水,如注般流下。

“爸爸……”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恐懼、憤怒、無助,都在父親慈愛的注視下,潰不成軍。

爸爸不在了,家沒有了,就連我自己……也丟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昨天的一切,那個男人……昨天……

哭著哭著,白萱猛然一個激靈,含淚的眼驀地睜大,整個人都僵住了。

繼母,是繼母!

昨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繼母說,爸爸早就在餐廳訂好了位子。她因思念爸爸,就答應了與繼母同往。

席間,去洗手間回來後,繼母遞給她一杯倒好的果汁。她喝了,意識就漸漸開始模糊……

渾身無力頭腦暈沉之時,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幫繼母扶起了她。隱約間,好像還聽到了男人得逞一般油膩的低笑。

再然後,就是被侵犯過程中的微微醒轉……可昨晚侵犯她的男人,並不是那扶著他進電梯的中年大叔啊……

想起昨晚的事,撕裂之處一陣微微的疼痛。白萱嚇得抱住了顫抖的身子,隻覺得滿心滿身的恐懼,頭腦裏一片混亂,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天地間一片昏黃,恍似離人泣血的淚。

“爸爸……”白萱輕輕呢喃著,抱著雙膝靠在爸爸的墓碑上,就這麼靜靜地坐著……隻有在爸爸身邊,她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安穩。慌亂恐懼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歇息。

白萱輕輕閉上眼,隻想依偎在爸爸的懷裏沉睡。就像小時候那樣……

五年後。

飛機在雲層裏穿梭,離華夏大地愈發近了。

旅人的熱情被漫長的旅途消磨得隻剩疲累,飛機裏,安靜得呼吸可聞。

“謔!”白萱猛地驚醒,白皙光潔的額頭上滿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嗬……嗬……”秀眉痛苦地緊緊蹙起,閉上眼睛,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臉,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

然而,那雙記憶中的眼,卻還是無比清晰地縈繞在腦海。

趕之不盡、揮之不絕……

一場噩夢,做了整整五年。

她不記得那人模糊在黑暗中的麵容,但卻記得這雙眼。

唯獨這雙眼,每每在夢醒之時,依舊如同一雙有魔力的大手,不斷折磨著她。

她記得,那雙英俊的眼中,固執的神情如此驚人心魄。好像能扼住她的咽喉,將她溺死在一片壓抑的海。

你是誰……

你到底,是誰……

“媽咪……”一雙柔軟的小手輕輕抓住她的手腕,將白萱混亂的意識及時拉了回來。

白萱緩緩鬆了口氣,默然片刻,調整好心情,鬆開了捂住臉的手。

握住這雙柔軟的小手兒,笑道:“寶貝被媽咪吵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