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東的眼睛如同寒潭一般深不見底,像是能吸進人的靈魂。他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杯裏的紅酒,思忖了兩秒,抬步跟了上去。
那個女人的臉……他總覺得,有幾分熟悉。
風聲呼嘯的甲板上,崔錦東站在不遠處,看著圍欄邊那個嬌小的女人。
她雙肩顫抖,淚水從鏡片下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湧到下巴,又彙成一大顆落下。
她哭得那樣絕望,仿佛下一秒就要生無可戀地從甲板上跳下。崔錦東心裏莫名一緊,往前了兩步。然而最終,她隻是摘下了眼鏡,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臉。
隻是一瞬間,崔錦東手裏的紅酒便微抖了一下,漾起波瀾!
讓他吃驚的,不是她眼鏡下絕美的容顏,而是那張臉,分明就是……
崔錦東好看的劍眉微微擰起,腦海裏劃過一個女孩子巧笑倩兮的模樣。記憶裏,那雙水靈靈的眸子顧盼生輝,誠懇地盯著他,緊緊握著他的手說,“大哥哥你別怕。”
那個女孩,不應該是鄭家女兒鄭熙麼?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在容貌和氣質上都更為接近記憶中的影像……
心裏掠過無數疑竇,崔錦東把高腳杯往旁邊的桌案上一擱,雙腿已經先於理智朝那邊走過去。
他也不知道過去究竟要做些什麼,隻是潛意識裏覺得,要上去問個究竟。
鋥亮的皮鞋有節奏地敲擊在木質地麵上,慕容夏被腳步聲吸引了注意力,急急忙忙擦幹淨了眼淚,惶然回頭,有點無措地盯著他走近。
眼前的男人氣質卓然,一襲裁剪合體的定製西裝包裹著頎長的身材,體型適中,五官精美得如同刀削。尤其是那雙眼睛,透著沉穩睿智的光,隻是站在那裏,就仿若運籌帷幄的王。
這男人並非池中物,慕容夏在心裏下了評價。
隻是,現在所有人都在宴會廳,或者在休息室看熱鬧,唯獨他跟了出來,不是尾隨她是什麼?
慕容夏迷茫的眼神裏透出點防備來,警惕地看著他,一張櫻唇緊緊抿著,不說話。
崔錦東敏銳地察覺了她的戒備,為了避免把她嚇跑,腳步在中途轉了個彎,走到理她幾步遠的甲板上站定,假意看風景。
他這個動作並沒有讓慕容夏放鬆,反而又退了兩步,和他拉開距離,才轉回頭去。
這樣惡劣的天氣,還會有人巴巴跑來甲板上看風景?她才不信。
崔錦東沒想到她防人之心這麼重,略微有些吃驚,不過還是從容以對。他想了一下,斟酌著開口,“這位小姐,請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隻是想來求證一件事情……”
他原以為說明來意會讓慕容夏放下心防,然而事實卻讓他失了望。慕容夏外表斯文柔弱,但雙商明顯高於他認識的任何一個千金。
慕容夏麵無表情,下一秒,已經把拿下來的黑框大眼鏡重新戴上,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注視著他鼻梁的位置,“我沒有什麼好讓你求證的。”
對於這樣的男人,她見的多了,已經有些麻木。
登徒浪子而已。
每次她將眼鏡拿下來,都會有大把的男人趨之若鶩,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或是借口來找她搭訕。而當她戴上眼鏡出現在眾人麵前時,則無論她呆坐多久,也不會有人前來問津。
現在想來,傅海那一年的苦苦追求,多半也是因為看到了她的真實容貌。
嗬,男人就是這樣視覺性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