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苦笑著回答,“其實,最主要的還是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誌,這一年間老先生的狀態你也看到了,他心裏有鬱結,鬱結不除,會有現在的結果,也是早晚的事情……他這個病,受心情的影響太大了……”
其實他們也確實是早有預料了,從顧以承離開的時候,後麵一連串事情的打擊,這一年來,顧明則的身體,眼見著一點點衰弱下去……
“我們這邊肯定會盡力,你們作為家人現在能做的也不多,盡力安慰安慰他,讓他放寬心吧,或許會有好轉。”醫生這麼說著,卻也沒抱多大希望,畢竟都這一年了,有什麼鬱結能解決早解決了,哪能一朝一夕好轉。
“知道了,謝謝。”
魏淑蘭哭累了,怔怔地坐在長椅低喃,“你爸爸他平時雖然不說,但是他都知道,他總覺得是他害得你們成了這樣,晚煙這樣在床躺著一輩子,你和晏晏的一輩子,也算是毀了,我們整個家也都毀了……家不成家……”
沈亦塵和顧以承沉默著立在那裏,誰都沒有說話。
靜謐的走廊裏,隻剩下魏淑蘭悲戚啜泣的聲音,陰霾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此後,顧明則便一直住在醫院內。
隻有晏晏在的時候,顧明則的狀況才好些,勉強能吃下幾口東西,這段時間晏晏都在醫院陪著。
顧明則病危的消息走漏,家族眾人紛紛從各地趕到安市打聽情況,一時之間,整個家族和集團又是人心惶惶……
……
黑暗……
漫無邊際……
仿佛永遠走不到頭的黑暗……
季晚煙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遠……
隻知道,這條路仿佛永遠都走不到頭……
好累……
這樣……這樣在這裏躺下吧……
她的意識漸漸的被剝離,被黑暗一點點吞噬……
但是,每次在她要完全被那沼澤一般的黑暗吞噬的時候,總有一道微弱的光亮,在前方微弱卻堅持地一直亮著,耳邊似乎還有溫柔美好的聲音,從未停止,一直源源不斷地又給她的身體重新注入了力氣。
她又爬了起來,繼續走,繼續走……
她太累了,她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無法思考,但她始終記得一件事,那微弱的光亮那一頭,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在等著她……
……
如此反複,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多少次。
終於,那光亮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似乎離她近了,更近了。
她拚勁最後的力氣,用力地朝著光亮的方向猛得撞了過去——
“轟”的一聲!
刺目的白光鋪天蓋地的將她包裹,整個世界從極致的黑,變成了極致的白。
彌漫著花香的房間內,古樸精致布置得異常舒適的雕花木床,穿著白色睡裙的女孩,長久沒有絲毫反應的眸子正在眼瞼之下不停的顫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那雙眼睛,終於緩緩地一點一點撐開,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舒展振翅開來。
清晨的第一抹朝陽落入那雙澄澈的眸子,美得不可思議。
滿眼都是刺目的白光,許久之後,她的視力才終於慢慢恢複,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