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縈繞著怎麼也散不盡的煙霧,顧以承手指裏撚著香煙,地上堆積著小山似的破碎灰燼,他疲憊的靠在椅背裏假寐著。
他突然間想到一件事來。
小的時候,爺爺這樣問過他:“在黑暗裏麵,你第一刻想到的會是什麼?”
當時,他的年齡小,並不明白媽媽問他這個問題的原因,所以下意識的回答:“光明!”
爺爺又問他:“黑暗是一種延伸的共性,明明是黑暗泯滅了光明,你為什麼會在黑暗的時候第一刻想到光明呢?”
當時的他,根本回答不出來。
爺爺看著他卻是欣慰的摸摸他的頭:“好孩子,因為心中有光明,所以才會向往光明。”
後來他才知道,爺爺是害怕顧氏那樣亦正亦邪的背景,會侵蝕掉他的光明,所以會才會問他那樣的問題,在他的心中種下了光明的火種。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沒有了季晚煙,他仿佛置身暗無天光的黑暗之中不可自撥。
爺爺當初問他的那個問題,他終於到了答案:“黑暗,他雖然泯滅了光明,但他也讓每一個人知道了光明的重要性。”
季晚煙,就是他此生光明的火種。
“還有多久能到?”他已經喪失掉了判斷的時間的能力,時間一點一點消磨著他的意誌。
第四次了,短短十分鍾的路程,他問了四次時間,一次間隔的時間比一次短,相較於上一次,這一次僅隔了二分鍾。
梁軻斂下心頭的思緒回答道:“還有3分鍾!”
“3分鍾!”顧以承輕輕的咀嚼著這個數字,夾雜著深重的重音,幾乎要將這個數字咀爛。
這時一個男子匆匆的走過來:“總裁,我們利用衛星截獲了從西區荒郊打出來的電話,那幾個暴徒向季老太太索要了武器,季老太太已經同意了。”
顧以承緩緩的從椅背上坐起身來,心下一片寒涼沁骨,沒有索要贖金,晚煙的性命是保證的,一旦索要了贖金,特別是確定季家願意支付贖金的情況下,晚煙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把錄音拿給我。”他突然間頭痛欲裂,短短的幾個小時,仿佛一瞬間參透支了他所有精神氣,疲憊如潮水,一浪一浪的擊打著他。
那人猶豫了一下。
顧以承突然間笑了起來,他的猶豫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電話截獲的除了索要武器,還有晚煙遭受到的待遇。
見他笑了,那人不禁神色一慌,連忙將錄音拿給了他。
顧以承接過錄音便打開,冰冷,噬血,殘酷的聲音伴著一陣陣暴打的聲音,還有季晚煙尖銳的痛呼聲,他的心髒像是一張脆弱紙片,被一寸一寸的揉成一團!
就在顧以承理智一點一點的被黑暗侵蝕泯滅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
“總裁,我們到了!”
顧以承腦中仿佛斷了的弦,倏然伸手推開了車門,然後下了車,身體疾奔向未知的黑暗,任由著黑暗將他的身體吞噬。
梁軻心下一顫,朝著後麵緊跟著的兩輛車子,打了一個手勢便跟了上去。
因為害怕驚動穆亦那幫人,他們的車子停在遠遠的荒郊,此時顧以承腦子正高速運轉著,方才在車子裏,他已經研究衛星地圖,整個人似雷達一般,本能的遊走在黑暗之中,避開一切可能製造的動靜,選擇了最悄無聲息的入侵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