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一生可有想要守護之人?”一枝白玉蘭伸入池中,燕簫身在其旁,風姿卓絕。
“沒有,我隻為自己活。”頓了頓,她似是隨口問道:“人這一輩子可以愛幾次?”
“一次。”他說。
她輕掀唇角:“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等你得到了,你終有一日會愛上別人。”
他話語執拗:“我隻愛一次。”
她低下頭,掩住嘴角弧度,“師生亂倫,天道無常,定為世人不恥,施主不怕?”
他臉頰清俊消瘦,低頭咳嗽不已,卻說道:“若怕,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
沉默片刻,她說:“我隻為強者做事。”
“何為強者?”
“若施主乃帝王,我定當馬首是瞻。”
燕簫笑容輕揚,眸光凝向鳳夙:“若姑娘幫我取得天香豆蔻,區區帝王算得了什麼,我願意和姑娘平分天下。”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平分天下首要其衝便是血洗天下,殺戮之門一旦開啟,施主就再無回頭路了。”
他不甚在意,“那就沉淪地獄吧!我很想看看,塵世可以殘忍到什麼地步。”
鳳夙清淺一笑,飛身宛若翩飛的蝶靜靜落在燕簫眼前,緩緩伸手:“如此,我便陪施主走一遭紅塵,因為我也想看看這塵世可以亂成什麼樣子。”
燕簫薄唇微勾,伸手擊掌為盟……
沙漠、藍天、夕陽在天與地交接處彙合,觸目望去煙波浩渺,如畫如夢。
燕簫和鳳夙乘駱駝離開菩提寺,身後留下或深或淺的蹄印。
鳳夙在前帶路,燕簫尾隨其後,他的視線一直凝結在前方女子身上。
他看不到她的麵容,但足以想象那張未施粉黛的殘缺素顏,定是冰冷到了極致。她似乎不喜歡用發帶束發,一頭漆黑的長發肆意披散在後,沙漠風大,卷動長長的黑發在風中飛揚。
真的是太像了!情緒波動間,喉間忍不住發癢,整齊的指甲掐入掌心帶來細密的刺痛感。
駱駝蹄踩在沙丘上,軟綿綿的沙子頓時下陷,沙子下滑的瞬間,鳳夙置若罔聞,任由駱駝在沙丘裏掙紮。
總會過去的,不過是一個極小極小的沙丘而已。
昨晚,青燈搖曳,皇爺爺坐在蒲扇之上,聲音低啞中帶著鈍燉的銳氣:“阿七,你前世真身難覓,也不知被燕太子藏於何處,唯有從楚國國君那裏得到天香豆蔻方能跟隨燕太子找到屍體藏匿處。”
燈芯黯淡,隨即重新燃起,無歡意味深長道:“你十八歲離開菩提寺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你,是否要複國?你當時但笑不語,現如今死過一遭,你可有答案?”
“先救其身,再談天下。”話落,身影已然遠去,但出了禪房,她卻斜臥梨樹枝杈間一夜無眠。
駱駝還在下陷,沙丘已經淹沒它的四蹄,透露出層層疊疊的詭異感,身後傳來燕簫低低的咳嗽聲。
她收斂思緒,跳下駱駝抽出水袋遞給他。
燕簫沒接,“我從不喝別人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