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千景湖岸邊的茶樓上,鳳夙端坐二樓臨窗位置品茶,她偶爾會望著湖邊遊玩的少女短暫失神。
年華美好,又是那樣的人間絕色,來往男子經過滿目驚豔,上前搭訕的人倒也不少。
也就是那一日,鳳夙指著少女對沉默喝茶的男子說道:“倒也是美人一個,身子雖柔弱靜雅,但聽聞性格卻是倔強的很,日後東宮怕是要熱鬧起來了。”
燕簫抿緊唇,心裏有氣,放下茶盞,打破沉寂:“白芷心氣高,夫子又如何篤定她會心儀於我?倘若她有了意中人,難道我還能強娶不成?”
學生在鬧別扭,鳳夙難得好脾氣道:“此前我調查過這位丞相之女,她所想要的男子是那種看盡人間繁華,曆經世事後的溫雅男子,倘若一心期望年少輕狂的癡戀,又怎會有現如今的‘白菩薩’之名。”
“夫子呢?”燕簫頓了一下,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夫子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鳳夙見他如此較真,忍不住笑道:“現世沒有,隻因我所想要的那個男人還未出世。”
燕簫好一陣沉默,他望著千景湖,天際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有男子撐傘遮在白芷頭頂。
那人竟是四王爺燕清歡。
燕簫眼神驀然看向鳳夙,眼神幽深,長年征戰沙場的肅殺之氣,瞬間在濕涼的空氣裏如煙飄散。
“這就是你帶我來千景湖的目的?”原來品茶也脫離不了皇權爭鬥,他究竟在執拗什麼,他的夫子是無情人啊!
鳳夙看著杯中浮茶,聲音虛渺宛如輕煙,靜靜道:“簫兒,若再遲疑,內定嶽父將會成為棘手政敵。帶你來,隻是想讓你知道,你現如今雖然身為燕國太子,但暗地裏卻有人無時無刻不在覬覦著燕皇之位,而你四哥就是其中之一。”
湖畔長橋,翠玉微涼,燕清歡注視白芷時,傘下嬌人兒盡是小女兒嬌羞之態。
燕簫笑了笑,笑容宛若浮光掠影,似喜似痛的在寂靜中暈染:“夫子,你可曾問過我,在我心中是否已有心愛之人?”
那聲“夫子”,燕簫說的格外重。
那天鳳夙沉默,但是沒過多久,燕簫似是看破一切前往丞相府邸,與白芷有了一晌貪歡,於是太子妃之位塵埃落定,而有關於那日他的話語,似乎隻是夢境一場。
鳳夙又豈會不知燕簫的心思?她幼時國破家亡,曆經磨難奔赴漠北,身居菩提寺,每日焚香念佛,修心養性,盡管如此用皇爺爺的話說仍是戾氣太重,殺念太深。
她和燕簫其實是一樣的人,四歲相差,從他喚她夫子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他和她這輩子隻能是夫子和學生的關係。
如今,黎明曙光乍現,鳳夙望著巍峨雲閣,握緊手中的天香豆蔻,是時候見燕簫了。
天還沒亮,鳳夙便像模像樣的叩響了東宮大門。
蘇三娘坐在宮門前的台階上犯困打盹,心裏暗啐鳳夙黑心眼,隻因這個時候,燕簫多半還在昏睡著,前半夜舊疾發作,後半夜被三娘暗中取了一瓷瓶的鮮血,換成誰都會虛弱無比。所以鳳夙這時候拜見燕簫,純屬是折騰人。
有人開門,揉著惺忪的雙眸將宮燈提高湊上前細看,這一看頓時氣血翻湧,雙眸驚恐,直接尖叫出聲:“啊——鬼啊!”
那人丟了燈籠就往裏麵跑,三娘原本很瞌睡,經宮人這麼一嚇,立時清醒了過來,懷疑那宮人有陰陽眼,起身詢問鳳夙:“說你還是在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