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月黑風高。
懷民路菜市場這一片靜悄悄的,隻有風無聲無息穿家竄巷,丟棄成堆的菜氣味難聞。
側門這邊有一棟宿舍樓,考慮學生休息,菜市場這片不允許夜市出攤,淩晨過後菜市場周圍家家戶戶熄燈睡覺,連看家的狗都已經酣睡了。
前一天餘笙過的筋疲力盡,身心疲憊,從醫院回家後她在路上草草吃了點東西,和陸遇卿約定好時間,回到家洗個澡就把自己扔床上,強迫自己忘記那些事,閉眼睡覺。
一個囫圇覺睡了四個小時,鬧鍾響起時外麵天色黑透了,靈監會的人監視著她,白天夜晚家裏的窗戶拉得嚴嚴實實的,臥室裏黑壓壓,暗沉沉的,藏身黑暗的感覺既讓餘笙覺得安心,又讓餘笙不安,仿佛黑夜正一點點侵襲著她的身體,她逃不開黑暗,再無法見到光明。
目的近在咫尺,餘笙捏捏眉心,將心底翻湧的情緒壓製下來,像是順毛般安撫心裏那頭猛獸,收拾好狀態。
車停在菜市場旁邊,餘笙開門下車,她穿著件白色的針織衫,下身是條裙子,夜風微微涼她裹緊了外套,目光望向菜市場裏麵。
菜市場裏麵沒有光亮,隻有路邊的路燈照出個外圍的形狀,深處黑黝黝的跟個黑洞似的,“夜晚的菜市場有點嚇人。”
“你看不到鬼怕什麼?”陸遇卿拿著手電筒下車。
餘笙咽咽口水:其實,你不說我能更好點。
餘笙相信了二十幾年的科學主義,慣性思維想到的是攤位下空著堆放東西的地方,冒出個人或是竄出個貓狗會嚇人一跳,完全沒往鬼那方麵想。經陸遇卿提醒,頓時覺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到處都是鬼,說不定正把她當猴子觀賞。
如此一想,餘笙手臂不由起了層雞皮疙瘩。
餘笙蹭到陸遇卿身邊,默默伸手拉住陸遇卿長款外套的衣角,因周遭環境過於安靜,她說話聲音不由放輕,“你這麼多年單身不是沒道理的。”
以陸遇卿的形象,追人這種事可能不用他自己主動,但姑且不論這點,以他這性格,追不到人實屬活該。
“我單身——是我隻想娶一個人。”從始到終,他這顆心隻托付給那一個人,生生世世不移。
陸遇卿的情話總是說得十分堅定,但正是過於平靜,更像是陳述,毫無情緒波浪,越是如此,反而覺不出他情緒的起伏。
“娶兩個犯法。餘笙應付自如的皮了下。
手電筒的一束光驅散黑暗,餘笙跟著身後往裏走,一雙眼睛不由左右看,以防冒出點東西,後背沒人感覺空落落的不安全,餘笙總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才安心,盡管她現在看不見鬼,回頭發現沒有也不能讓人安心。
比看得到更讓人不安。
走到深處,陸遇卿停下腳步,餘笙往前看了看,沒任何發現。
陸遇卿指尖並攏,一抹幽藍飄在指尖,手在餘笙眉心一點,“開天眼,見陰物。”
餘笙隻覺眼膜上有一層光飄過,即便她閉上眼,也能見到所站位置的麵前,有黑色顆粒和暗紫色光芒混在一起,周圍的世界不似剛才那般黑暗,有幽藍的火光在漂浮在空氣裏,像一團團有生命的藍色火焰。當她睜開眼睛,陽界與陰界的空間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