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順勢推……猜測,不一定屬實,你要冷靜。”睨著陸遇卿黑沉如鍋底的臉色,餘笙慫包地縮縮脖子。
陸遇卿收回撐著樹幹的手,轉身靠在樹幹上,克製住情緒的波動,首肯了餘笙的猜測,“你或許是對的。記憶裏我少給你看了死後我走過的地方,擔心你看到那些場麵會更加堅定放棄的念頭。千年光景,比起自身,比起我,你更重視的依舊是那些不相幹的人,而我隻想要你,為此犧牲多少人都無所謂。”
餘笙咬咬唇,抓偏了重點,“活了千年,你到底是什麼人?”
在被拉進記憶之書前,陸遇卿一襲黑衣,黑霧縈繞,鬼氣森森,出手使用的是陰邪煞氣,他根本不是初遇時所介紹的那樣是個道士,難怪在白沙縣的血陣時他讓她閉上眼睛,當時陸遇卿也現出了那副模樣,不想讓她看到吧。
回憶起在南通咖啡店時,她一句無意間的話刺激得陸遇卿捏碎了杯子,抓著碎片割傷手。
在廢棄大樓對上素娘時,她一瞬間錯覺陸遇卿手拿黑色的巨型鐮刀,如死神般。
在餘家別墅的冰窖裏,她以血畫出召喚惡鬼的陣法,卻召來了陸遇卿,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隻是她沒有懷疑陸遇卿的道士的身份,將那些細節一一忽視掉,如今懷疑的種子撒下,再回憶當初奇怪的地方,不難發現陸遇卿隱藏得不是特別好,她隻要稍微多心些就會發現破綻,發現他是假道士,真鬼怪。
“你覺得我是什麼人?”陸遇卿目光沉沉的注視著餘笙,不放過她眼底一絲情緒。
“不是人。”略顯幹澀的嘴唇輕輕溢出三字,她眨了眨眼避開陸遇卿專注的視線,摸摸鼻子解釋,“不是罵你。”
陸遇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似乎早料到真相暴露餘笙會躲避,仿佛在心裏預演過無數遍現在的場麵,他反而麻木了,沒有過多的反應。
早在千年前,以身殉道他便死了,帶著北鬥命格消亡,死後無法轉生卻因殉道救世而得功德,以鬼身得大道,成為所謂的鬼仙,奈何他死後靈魂被困在天河鏡內數十年之久,早已與天河鏡裏那些陰煞之氣融為一體,無法擺脫,到底是不人不鬼,不魔不仙。
不屬於人世,也未修得金身,徒擔著鬼仙之名,實則與天河鏡那些東西沒什麼兩樣。
現在她沒記憶,沒能力,姑且可以把兩人的距離拉近些,隻消懲罰結束,她日後是萬人敬仰的聖人,而他隻是見不得光的髒汙,無論如何都配不上她。
“害怕了?”陸遇卿努力做出副輕鬆的樣子。
害怕吧,你畏懼的眼神足以將我千刀萬剮,不敢再纏著你。
“是有點……刺激。”餘笙用詞盡量委婉,“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追究你的身份沒有意義,眼下我知道你是人是鬼,再過幾個小時沒能渡過短命劫數,死了自然會忘,等再轉世見了麵我依舊不認識你,你說自己是什麼人,下一世的我也隻能那麼信。”
的確刺激。
之前種種,對陸遇卿的低落悲傷無可奈何也好,被陸遇卿占了便宜也罷,至少認知裏是被人占了便宜,此刻回想起來,自己不僅和鬼接過吻,還故意和鬼“嗯嗯啊啊”的耍賴,甚至跟鬼告白約定下輩子,能不刺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