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黑,詭異而空寂,若人類身處其中,定會活不下去。它卻很不同,依然活得很好。
黑夜給了人黑色的眼睛,它卻好像看不見。因為它沒有眼睛,根本就是個瞎子。不僅如此,它沒有很多東西,視覺,嗅覺,觸覺,感覺統統都沒有,就連人的身體也沒有。
若從旁人的角度看,就會發現它隻是一坨軟綿綿、輕飄飄、不知名的東西。絕對不是雲,它有真實的形體;也不是棉花,它很會飛。
因為它沒有一切,所以養成了壞習慣,不安分守己,常東奔西跑。但是它很有精力,很有能量,從不感到疲倦,它也不知道什麼是疲倦。就這樣任性而為,自由發揮。
天高任它飛,海闊隨其躍。
某日,它像往常一樣上天入地,四處飄散。忽然,它感受到一種莫名能量在召喚,這種能量就像是孩童口中的糖果,充滿無盡的誘惑力,它一不小心鑽進了存有這種能量的活物身體裏。
這種活物有兩條腿,可以直立行走,但是速度很慢,比它飛行的還要慢;日升之時,活物會到處走,做一些奇怪的舉動,隻是偶爾停下來;待到日落,活物回到某個固定地方,躺著一動不動。
它覺得很有意思,便決定暫時呆在這活物的體內,汲取著能量。它像是失水的海綿拚命地吸,直到將這活物體內的能量榨幹。
然後,它發現自己有些變化,似乎可以看見了,但不是很清晰。於是,它放棄了這位活物的身體,繼續尋找更多能量的召喚。
如此往複,它有了真正的視覺。當看到在這世界的第一眼,它高興得快要瘋掉。它看到很多活物行走在這世間,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各盡不同。但更妙的是,他們絕大多數人的體內都存在著那種能量。
它一個都沒放過。
漸漸地,諸多能量的攝入讓它產生出意識。並不是因為能量本身,而是能量用某種特殊的方法吸收活物的意念,從而進入它形體裏。似乎這些活物被稱之為人類。
快樂總是短暫,痛苦才無窮無盡。
每當它進入人體之後,人們都會發生一些變化。比如,剛出生的嬰兒會被野狼或禿鷹抓走,老人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暴斃,年輕人去水塘裏戲水然後溺亡。他們要麼消失不見,要麼一直躺在木頭做的大盒子裏,不再起來行走。
它像是受驚的孩子,茫然不知所措,看著自己曾入駐過的那些人由動轉靜,由生到死,為此焦躁不安。隻是再也不敢隨意進入人類體內,它非常不願同類的事情再發生,因為那樣真的很不好玩!
就在這失神的瞬間,它被人捉住了。
那人用其身上流出的紅色液體,將很多古老的象形文字畫滿全身,由此結成一座堅固的牢籠。它想方設法逃離,可是一旦接觸牢籠邊緣,那裏忽然產生大片白光,會吞噬它的能量,消弱它的意識。
沮喪,失落,懷念自由。
不甘,掙紮,更懷念自由。
失去了自由,它就不再是自己。
於是,它奮力與牢籠戰鬥,就算是撞得頭破血流,也從不輕言放棄。它為此損失掉更多能量,虛弱而疲倦,更加暴躁不安。它開始憎恨人類,時刻不忘提醒自己,要恨恨報複。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在它已失去信心之時。
忽一日,它發現牢籠有些鬆動,變得有些岌岌可危,便蓄積所剩無幾的能量以突破最後的防線。一次又一次的撞擊,直到體無完膚,身體逐漸從出生嬰兒的大小變成巴掌大,就要消散了。而牢籠也被它撞得七零八落,失去了束縛的力量。
於是,它自由了。
逃出牢籠之時,它發現兩個人類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體各自插了一把冰冷的鐵塊,四周灑滿了紅色液體,真是炫目異常紅,好想暢飲一口。隻是沒有嘴巴。
它開心極了,四處搜索以往那種召喚它的能量,把失去的都要補回來。
它飛至石頭高壘的巨大城牆,人類將其稱之為長城,竄進苦逼的修築工體內,瘋狂地掠奪能量,一些賤民突然暴斃。隨後不久,一位換作孟薑的女人嚎啕大哭,將城牆哭掉一層又一層。
它西行至歐洲,鑽進老鼠體內並四處流竄,鼠疫席卷很多地方,引發了名留青史的黑死病,直接導致歐洲三分之一的人口,總計約2500萬人得病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