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也許是因為太過勞累,倪挽淚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看著餐桌上準備好的食物,孩子已經被父母送到學校,兩位老人家也甜蜜蜜的出門逛街了,哥哥似乎有什麼任務要去開會,安靜的家中隻剩下自己啃著麵包發呆。
“人果然不能太清閑,大腦都遲鈍了。”
她很久沒畫畫了,最終一直忙著畫室裝修,開幕之類麻煩的事情讓她被耽誤了許久,難得今天這般清閑,不如去自己的小天地狂歡一下。下定決心,倪挽淚將牛奶一口氣喝光,轉身上樓換衣服,簡單的t恤,牛仔褲,讓她整個人充滿活力,隨意又青春。
停好車子,搖著鑰匙,遠遠就看見自己的作品,高山流水,顏色豔麗無比,在繁華的都市中像是出水蓮花,濯清漣而不妖,明媚生輝,讓許多年輕人忍不住停下腳步仔細看看,不斷拍照。
倪挽淚揚起微笑,這是她的驕傲與成績,怎麼能不自豪。可是剛剛推門走進畫室就聽見接待室內不斷出現爭吵的聲音,讓她微微蹙眉,行政方麵的問題大多都交給了幾位元老級別的基金會成員,她十分放心,那些人為藝術奉獻了一輩子,唯一的心願就是將自己的才華延續下去。
“我的畫怎麼了?融入一些西式創作難道就不是傳統的水墨畫了嗎?”
看著自己作品被人評價為一文不值,年輕的男子根本接受不了這種答案,他從小學畫,一直希望能有所突破,寒冬暑夏,他刻苦練畫,終於進入進入美院,卻發現那些老頭教授隻會照本宣科,根本沒有創作的激情。大學畢業之後因為國畫行業不景氣,他甚至連工作都找不到,最後無可奈何之下隻能去公司上班。
曾經放下夢想卻因為昨天的報道刺激了神經,他似乎看見了希望,毅然辭職,帶著作品趕飛機一早趕到卻吃了閉門羹。
“這種不倫不類的東西……我們……”
因為倪挽淚還沒來,唯一能主持大局的就是老腐朽李三伏,他雖然感覺麵前的孩子有天賦,可是卻太過於糾結在突破這個本質上忘記了本份。他想要安撫幾句,又不想打擊他的夢想,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措辭。
“什麼叫不倫不類,你們濯清漣玻璃上的畫作也一樣不是在宣紙上完成的水墨畫,模仿張大千的作品就是名正言順的傳統了?”
許多新晉的員工並不認識倪挽淚,尤其是她今天的裝扮與昨天的開幕式感覺截然不同,以為還是路過看畫的年輕人,但是她卻突然走出一步。
“小哥,說的也沒錯,那的確不是什麼名正言順的傳統創作,可是……你的作品,的確有問題。”
正在氣頭上的年輕男子哪裏容易路過打醬油的小角色來評價自己的畫作,幾分激進的喊道:“問題?你懂嗎?”
帶著幾分不屑的語氣,倪挽淚卻沒有生氣,年輕人衝動一點也沒什麼錯,不虛心聽取意見卻是問題所在。
“不懂,水墨畫乃是國粹,哪怕是泰山北鬥的前輩也不敢擴下海口說自己懂。”
倪挽淚一步步走進,一旁的李三伏看見她終於來了恨不得痛哭流涕,現在的學國畫的孩子一個個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尊師重道,早上來了幾個學生,差點沒把他氣死,此刻倪挽淚就是救星一般。
“倪……”
李三伏原本是叫倪老師的,雖然年齡上有巨大差異,可是在輩分上倪挽淚可是葉老的弟子,地位十分崇高。而且這裏是工作場合,他老李也不能倚老賣老,還是彼此以老師稱呼。
“我來告訴你,你缺少什麼……” 但是倪挽淚卻揮了揮手,沒有在意,隻是站到了招待室木質的桌案前。“水墨畫與西式油畫最多的區別就是講究隨意,寫實,粗中有細,你的毛病一味追求華麗與細膩,卻忘記了本質。一副在美妙的作品,不能去打動人心,讓人有震撼的感覺,要來何用?”
“展紙!”
微微一聲,卻大氣十足,老李馬上乖乖去幹活。
倪挽淚白淨的素手研磨,也沒在意太多,帶著幾分香氣的墨汁被她隨意拿起,直接潑了出去,宣紙上呈現一片墨跡。
“在你眼裏,它是什麼?”
目瞪口呆的年輕男子盯著倪挽淚似乎像看見怪物一樣,道:“墨汁,你這樣完全是毀了這上好的宣紙。”
聽見對方坦白誠實的回答,哧哧笑了起來,現在的孩子還真是天真的可愛呢。
“果然是愚笨沒有靈氣的家夥,你這麼愚蠢如何創新,如何突破自己的局限,看著吧,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