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童生大比的考場,選在衙門後庭一塊空地上,這片空地頗大,原先是前任知府彭得盈打算修戲樓的,後來樓沒修成人被抓了,地方也才擱置下來。考場南麵是入口,北麵是考官席,上設遮陰篷,除了考官,還有洛陽附近州府的官員,人數不少。而東、西兩邊則是參比考生的親眷席位,每個考生隻有兩個名額,所以人數並不多。
琅琅牽著父親的手,雲昭走在他們前麵,三人一起朝著考場中走去,可琅琅似乎很不安。他幾次停下來回頭望身後方向,臉上露出遲疑,雲殊察覺,停下來看著他,眼底有問詢之意。
“爹爹,娘親會來嗎?”琅琅仰起小腦袋問,聲音裏滿是緊張,前麵走著的昭兒也停下,皺起眉頭望過來。
雲殊勾唇,微微點了下頭:“會。”
“可是——”琅琅急道,“娘親現在還沒過來,會不會是錯過了入場時辰?爹爹你不知道,考場的規矩可嚴了,說是辰時之前就是辰時之前,晚一刻也不行!”
雲殊確實不知有這規矩,但知道了也不怎麼放在心上,隻淡淡說:“你娘會有辦法。”隨後鬆開他的手,在肩頭拍了拍,“去吧。”
父親的語氣明明很平靜,卻有種沒辦法反駁的威力。
琅琅扁扁嘴巴,又回頭望了眼身後,他依依不舍地朝考生席上走去,神情很是沮喪。
雲昭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道:“你一直是這樣嗎?”
雲殊眉梢輕輕一揚。
雲昭抬頭,冷冷掀了下嘴角:“把什麼都丟給娘一個人,嗬!”
說罷頭也不回地朝著觀眾席走去,方城忍不住皺眉:“主子,昭兒少爺他……”
雲殊抬手製止了他的話,目光微閃,也隨之走過去。
三人入了席位,旁邊便是岑家二位舅父,正要上去見禮,驀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插進來:“喲嗬,我說今兒眼皮一直跳呢,原來是遇上岑大儒的家裏人了,真是稀客、稀客啊!”
眾人回頭望去,一個體態臃腫的富少走過來,不是別人,竟是唐如海!
他六年前給岑燁下藥被抓進大牢,唐家人使了銀子,把他提前撈出來,從此他就恨毒了岑家。
殊不知他恨,岑家大爺也恨,若不是唐如海從中作梗,他兒子岑燁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唐如海,你還有臉出現在老夫麵前!”岑家大爺冷喝一聲。
唐如海嗤笑道:“有什麼不敢的,你以為你們岑家還是以前那個岑家嗎?你們背後的宸王早就倒台了,現在朝廷裏是晉王殿下掌權,你們還有什麼可得意的?”
這話一落,岑家大爺二爺眉心一跳,下意識去看雲殊,卻見那人臉上一片淡色。
這時唐如音追過來,忙不迭福身:“對不起二位伯父,哥哥他說了些胡話,如音這就帶他走。”說完便要去拉他,卻被唐如海反手握住手腕,“走什麼?本少話還沒說完呢!小妹,你何必這麼放低身價,你現在可是小神童他娘,早就揚眉吐氣了!這次童生大比,軻兒一個人力壓所有考生,肯定能奪魁,到時候到京城去當大官兒,咱們唐家一飛衝天,岑家算什麼東西,我呸!”
他這一口唾沫吐到岑家人麵前,岑家大爺大怒,揚手便要摑下去。
昭兒突然走上來,冷冷看著他:“你有疾嗎?”
唐如海一愣:“什麼?”
“有疾之人才會管不住嘴,到處流涎。”
“你!”唐如海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小子是在繞著圈子罵他,當下揮手要打,驀地,一雙修長蒼白的手伸過來,穩穩抓住他。
唐如海看去,隻見那人蒼衣雪氅,麵色清冷,也不知怎麼一個顫栗,竟不敢再動手。
雲殊啟唇:“滾。”
手掌微微使力,唐如海就倒跌出去。
唐如音撲上來扶起他,匆匆將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