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心留戀城中的景物,循著記憶很快就找到那間她們曾經居住過的房子,那房子裏的一景一物,都是當年她跟也烈還有碟夜親手布置的,如今房子年久失修,已有些破敗。

房子的後麵是一片大山,山中有一處清泉,泉水的源頭上壓著一塊方形的大石,她記得夢中,也烈,不,應該是現代的無玄大師就站在那裏對她說,她終於從哪裏來,回了哪裏去,終於尋回她的良緣,讓她好好珍惜這一世。

她記得,在現代時,在拉薩第一次見到無玄大師時,他說的便是,她前緣未了,還有人苦苦惦記,讓她從哪裏來,回哪裏去,所以她回到了通朝,與寅肅有了這些愛恨糾葛,如今,無玄大師終於說她尋回了良緣,這一世終於安穩了。

她找到那塊大石頭,盤腿坐在那裏,想見無玄大師一麵。石頭底下是汩汩的清泉流淌,上麵是鳥語花香,樹木叢生,她也不知坐了多久,恍恍惚惚之中,現代的景物,通朝的景物在她的眼前,腦海裏交疊。甚至整個人猶如進入一個幻境,遠遠的,她便看到了無玄大師,一身玄色的袍子款款朝她走來。

他的音容笑貌就是也烈,卻又不是也烈。她朝他一拜,等候了許久。

無玄大師盤腿坐在她的對麵,兩人四目相對。

“施主找我何事?”他的嗓音依舊迷迭。

六兮一時不知自己為何而來,隻愣愣看著他,忽然開口問

“你就是也烈對不對?”

無玄大師沒有回答,但是他的沉默等於默認了六兮的猜測,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你終於可以得償所願雲遊四海之上。”

無玄依舊沒有說話,但他肯跨過時間空間來看她,一切早已無需說明。在任何時候,他都是對她有求必應的玄也烈。

“我想求你幫我帶句話給周成明。”六兮說的這個名字時,心中不免有些想念,畢竟是那一世,她唯一的朋友與親人,現在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回去,無法親口跟周成明說一句她很好,讓他放心的話。

無玄點頭答應了她的請求,她斟酌了一下字句,一時不知該如何跟周成明開口,最後,隻讓無玄大師轉告周成明,她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是真真實實的,所以她現在在通朝過的很好,叫他勿要掛念,照顧好自己。

“他已成家,妻子是考古博士。他現在不再滿世界跑,一心專注在古物修複上,尤其以通朝古物為首要,多次受過國內外大獎。”這是無玄大師說的話最多的一次。

六兮一時愣住

“好,真好。”那混蛋終於改邪歸正了,她替他高興。

兩人又在那靜默了一會兒,在六兮還未問出口時,無玄像是知道她想問什麼似的,先她一步說出口

“徐啟凡還是徐啟凡,他在拉薩找你的屍體時,因勞累昏迷,第二日被救起平安送回北京。至於,他在通朝的那一段,不會有絲毫的印象。”

“他不會記得在通朝的一切?”

“對,那隻是他模糊的夢境。而你對他而言,早已在拉薩的那場突擊事件中喪命。他現在一心專注在事業上。”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我徹底放心了。”

六兮此次的南方之行,可以算是完滿了,她心中再無掛念,從此,前塵往事,都成了過眼雲煙,她現在隻有唯一的身份,便是寅肅的妻子。

無心在這留戀,她很快收拾行囊回天城。但是不湊巧的是,在她出發時,忽然下起暴雨,聽聞很多道路被雨水衝斷,又有山體滑坡,逼不得已,她隻得住在城中一處客棧等這場暴雨過去。

南方本就多雨,一下便是半個月,她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日日期盼雨快小些,她好趕回天城。被困在客棧中,無事她便睡覺,以養精蓄銳麵對之後的路途,可是不知為何,越睡越想睡,渾身又疲憊乏力,在她第一次惡心反胃時,一個念頭冒上了她的腦海,她許久沒來月事了。這個念頭一起,她從床上驚跳起來,在屋內團團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等終於冷靜下來,她便直衝進客棧對麵的一個藥鋪,請大夫給她把脈。

心中既有期望,又覺得不是時候,畢竟她現在還在來回奔波,路途艱辛,難免會發生什麼事情。

這時,隻見大夫把了半天的脈,最後麵露喜色說到

“恭喜,您是懷了身孕。”

“幾個月了?”她呐呐的問,即喜又憂。

“不足三個月,現在最需要好好靜養。”

不足三月,那便是在宕陽懷上的,那時她與寅肅正冰釋前嫌,情到濃時自然是沒有任何措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