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早上,某農家小院裏,大雨傾盆。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從屋簷下砸落在地麵上,冷風夾帶著雨水吹進客廳裏,地麵上全都是水。
溫婉一身素白的孝衣跪在靈堂裏,渾身都濕透了卻紋絲不動。
這一年她十七歲,脊背挺直,整個人被素白單薄的衣衫遮住,纖弱伶仃,卻透著一股子的堅韌和不屈服。
就在昨天晚上,她父親溫文喝下了一杯加入安眠藥的溫開水後,再沒有醒過來。
床頭櫃上留下的遺書表明溫文是自殺,希望溫婉這個女兒不要難過,他唯一的遺願便是讓他跟她母親合葬。
合葬?溫婉把那封遺書揉碎在掌心裏,巨大的悲傷之下也覺得可笑極了。
當年母親在她五歲的時候便撒手人寰,十歲那年,放學後的溫婉回到家裏,溫文挽著一個長相豔麗的女人的手,告訴她從此這個女人就是她的母親。
溫婉隻覺得晴天霹靂。
母親離世後她和父親相依為命,雖然他們住在一處與世隔絕的農家小院裏,家境貧寒,但父親一直都很溺愛她,吃穿用度從來不比城裏的孩子差。
父親幹幹淨淨斯斯文文的,每天都騎著一輛自行車接送她上學放學,女孩白色的裙角飛揚起來,她笑著,明媚燦爛。
在那天之前,溫婉覺得自己就算失去了母親,那也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林惠淑的到來卻讓她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爸,你背叛了和我媽的婚姻,更是不顧她囑咐你好好照顧我這個女兒的遺願,在她屍骨未寒之際就和其他女人結婚了,讓我受了七年的屈辱,在這個家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如今你有資格跟她合葬嗎?”溫婉抬起頭,質問著桌子上擺放的那張黑白色照片。
她一張年輕的臉被淚水浸濕,看起來越發稚嫩素白,跪得筆直,緊握著拳頭,揚高的聲音裏帶著怒和恨。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院子裏傳來。
溫婉側過頭,隻見外麵大雨瓢潑,繼母林惠淑撐著一把黑傘匆忙趕過來,而她的身側跟著穿著黑色西裝、一看就是職場精英的兩個男人。
溫文向來深居簡出,在她母親離世後更是一蹶不振鬱鬱寡歡,從溫婉記事起,她就沒見過溫文有什麼朋友,哪怕今天舉辦葬禮,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悼念溫文。
此刻這兩個明顯與她家的小院格格不入的精英,怎麼突然來了?
正想著,林惠淑已經把兩個男人請進來,眼神示意溫婉接過她手中的傘。
溫婉跪在那裏沒動,隻用冷冷的目光盯著林惠淑。
“沒看見客人來了嗎?”林惠淑上前拽住溫婉的孝衣,“啪”一個耳光甩上去,又快又準,等溫婉栽在地上後,她抬腿照著溫婉的心口踹上一腳,“有沒有點眼力勁?趕快爬起來給客人端茶。”
兩個男人麵麵相覷,眼看著年輕女孩的嘴角淌出血來,半張臉都迅速腫了,其中一人開口,“不用麻煩了。我們今天隻是來宣讀溫先生生前立下的遺囑的,隻需要你們確認一下,然後簽字就可以了。”
“好好好!”林惠惠轉瞬換成笑臉,連忙從屋裏給兩個男人各自搬來了椅子,“李律師、王律師快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