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累到了極點,疲倦與憤怒漸漸吞噬了她的理智,讓她顧不上考慮自己與許紹城之間地位的差距,也就失去了對他的畏懼。
許紹城臉不紅心不跳:“隻有這一百。”
而纜車票一張是一百二。
沈玥無話可說。
她看一眼沒有盡頭的山路,把礦泉水瓶蓋小心地擰緊,扶著階梯旁的鐵索艱難地站起來。
“走吧。”她有氣無力地說。
許紹城卻沒有動。
“確定?”他挑眉,對她的話表示懷疑。
“怎麼也得在肚子餓之前爬上去。”沈玥一手捏著水瓶,一手抓著鐵索,埋著頭往上走。
許紹城三兩步跨到了她前麵,堵住了她的去路。
“嗯?”沈玥不解地看他。
許紹城把水瓶從右手換到左手。
“那個髒。”他用下巴指了指她抓著的鐵索,側身將右手遞給了她,“拉這個。”
他的掌心比一般人的要白一些,沒有太多的血色,和他整個人一樣幹淨。
反觀她的——
因充血而導致紅色比以往更深,剛才與鐵索緊緊相貼的部分還粘上了點點剝落的油漆。
沈玥自卑地把手往後縮了縮,“沒事,反正已經髒了。”
許紹城微微彎腰,不由分說地把她的手攥入自己的掌心。
她的手滾燙,而他的手依舊冰涼。
沈玥體內的燥熱因此而得到了片刻的緩解,她下意識地將他的手握緊了一些。
她的主動出乎了許紹城的意料。
源源不斷的熱量透過兩人緊貼的肌膚傳遞到他的四肢百骸,以及心房。
耳膜鼓脹,仿佛有一個聲音不斷在他的耳邊叫囂:“還不夠……還不夠……”
這樣的肢體接觸,還遠遠不夠。
可眼下的狀況……
許紹城轉回身去,麵朝著前方。
將所有雜念從腦子裏驅除,他踏上一級台階。
沈玥起初還有些拘謹,努力讓自己跟上他的腳步,可到了後麵,就跟沒有生命的傀儡一樣,全由他拖著走了。
中途他們停下來休息了好幾次,她自己剩下的小半瓶水,以及許紹城那瓶還未開封的水,最後全進了她的肚子。
落星山很高,越是靠近山頂,氣溫就越低。
明明山腳下還是晴空萬裏,到了半山腰,空中就飄起了細細的雨絲。
許紹城拉著沈玥站直,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到了她的頭頂,並把扣子一顆顆扣好,堪堪隻讓她露一個臉出來。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許紹城的後背全被雨水浸濕,白色的襯衫變成了半透明的,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
沈玥要把外套扯下來還給他,卻被他製止。
“聽話。”他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按了一下,平淡的語氣中透著不容人忤逆的威嚴。
沈玥無聲地跟在他的身後,隻覺得他的背影在這一瞬間變得格外高大。
差不多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沈玥已經累得頭暈眼花,耳畔隻剩下無盡的蜂鳴。她的腿機械式地抬起,踩下去的時候卻踏了個空,一頭栽到了許紹城的背上。
許紹城空出來的一隻手迅速向後,牢牢地接住了她。
他轉過頭,看著半閉著眼趴在自己背上、快要暈厥過去的女人,無奈地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