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琢磨,從小到大我這人運氣還是可以的,從小學到中學然後大學,那麼多場驚心動魄的考試都闖過來了,除了“在二十六歲之前把自己嫁掉”這個科目不及格之外,其他都還好。
可是,自從做了華遠山這個專訪之後,黴運就纏上了我,比如相親被人放鴿子啦,比如忘交電費被停電啦等等,滿滿的都是眼淚啊。
最讓我深惡痛絕的是,為了王總編的突發奇想,公益專題裏有一個最坑爹的項目,就是收集百名孤寡患者的故事,讓全社會都來關注這些孤老無依又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丫蛋的,在中秋大型公益項目結束之前,我算是把大好的青春年華耗在這個精神病院裏了。
邢院長一如既往地溫和友善,但我能感覺得出,他似乎對這個項目並沒有多大熱情,相反,一種被外界打擾的不滿在他壓抑的眼神裏悄然滋生。
也包括對我這個每天在療養院的醫生護士以及精神病患中來回穿梭做采訪收集資料的記者,懷著的一種隱藏著於的戒心。
沒辦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報社這碗飯,打死我一百遍我也還得來。
有時也會遇見華遠山,他總是匆匆而來,陪秦筱玉坐坐說幾句話,之後又匆匆而去。見
到我的時候,依然是那副萬年冰霜的樣子,偶爾會稍稍點個頭,算是禮貌吧。
我原本想為了專稿的事向他道個歉,可每次看到他就象我欠了他八塊錢沒還的樣子,想
想還是算了,既然他未提起,許翹也沒追著我要公開聲明致歉,我又何必再自找沒趣?
記住,如果一個無賴欠了你八塊錢不還的話,你一定不要再追討,因為她很可能為了這八塊錢的債務上吊,到時候你反而欠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反正我覺得我和他之間不會再有交集,直到那天我被逼著和患者一起玩木頭人的遊戲。
“山山水水誰是木頭,嘻嘻哈哈誰是啞巴。”
來了無數次,我對於這首時不時在走廊響起的童謠早已習以為常了,不過,我從來沒有
見到過這個唱歌的小孩。
有一次我試圖在每個病房裏去找這個唱童謠的小孩,但沒有找到。這個小孩就象一個幽
靈一般,聲音也飄飄忽忽的,在走廊裏以及整個精神病院的上空回蕩。
奇怪的是,每當童謠響起,患者就會自覺地開始遊戲。
輸掉的那個人會被一群患者簇擁著,往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而去,我不知道最後去了哪裏,
隻是覺得好像總要過好幾天才能再看到那個人。
但也不是每一次都這樣,有時候他們會把輸掉的那個人放在護士站的高台上,當場“開膛破肚”。
由於我每日在精神病院裏進進出出的,大概患者已把我當成了他們中的一員了吧。我一
直在想,要不要借一件醫生的白大褂來穿上以示區別?但那樣的話,很可能與偷了醫生白大褂的那位何順更象。
我大天朝有一句至理名言:入鄉隨俗。即使在精神病院裏,這句話還是不容忽視。
我成了那個嚴重犯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