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袁圓跟在沈繽紛後麵,早已不顧什麼形象,瘋了似地狂奔。
章鍵那兩截身體不急不緩在後緊緊跟隨,依然離我們六、七步的距離,還不停地抱怨道:“不要太快啊,我很痛。”
要不是他被切成兩半跑得很痛苦,早就追上我們了。
“不要跟我們、不要不要。”我一邊跑一邊回頭衝著兩截人喊。
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兩截屍首,在天已轉黑的精神病院裏追著我們身後跑,不停地抱怨我們跑得太快,即使再強大的神經係統也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而那兩截東西忍著痛,依然張開口很有禮貌地問道:“我的家呢?請問誰能帶我回家?”
我和沈繽紛被被逼急了,異口同聲地說:“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兒,有事找警察。”
章鍵的上半截身體抬起了一隻手,指著袁圓:“她就是警察。我的家呢?請問誰能帶我回家?”
袁圓哭笑不得,這東西竟然知道她是警察,呆了半晌,回答:“我下班了,你找別的警察。”
那東西聞言沉默了,四顧張望,喃喃自語:“我的家呢?請問誰能帶我回家?”
三個人乘著兩截人向遠處張望之際,拔腿就跑,沒想到那東西又跟了上來,在身後叫著:“警察、警察,我的家呢?請問誰能帶我回家?”
袁圓不禁抱怨起我和沈繽紛來:“誰讓你們說有事找警察的?”
沈繽紛邊跑邊喘著粗氣反唇相譏:“有事不是找警察難道找神棍?”
相信此時的袁圓大概有生以來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警察身份吧,章鍵怎麼就認準她了呢?
抱怨歸抱怨,腳步卻是一刻也不敢放慢,跑起來還是腿肚子朝前。
忽然我的眼光瞥到了那一排雜物房轉角處有一顆大樹,大樹底下有燭火閃爍,竟然是一個蝸居在樹下的一座小神廟,供著一方土地。
在精神病院幾個月,從未發現這裏還有一個充滿迷信色彩的場所。
袁圓此時也注意到了那裏,一改往日的笨手笨腳,靈機地躍起來飛身上去,沈繽紛也很機敏,隻有我笨拙得上不去。
“別丟下我呀。”
我上不了樹,在樹底團團轉,沈繽紛伸出一隻手將我拉了上去。
三人躋身於狹窄的樹廟之中,而那東西也正好趕到了樹底下,但不敢近前,遠遠地望著樹上的我們,依然固執地問道:“我的家呢?請問誰能帶我回家?我想回家。”
沈繽紛在樹上揮著手,嚷嚷著:“走開走開,我們不知道你家。”
無奈章鍵不肯走,蹦噠了好幾下跳不上來,繞著樹廟轉著圈,一遍遍地問:“我的家呢?我的家呢?我的家呢?”
三人在樹廟裏窩著雖然是安全了,可是不敢下來也回不了家,那感覺竟然也和章鍵有些相似,原本可以其樂融融地在家裏享清閑,卻非得跑到這個鬼地方來飽受精神折磨。
躋身在狹窄的樹廟裏,聞著麵前一堆香燭供品,膽戰心驚地關注著兩截人體的動向,他上不來,我們也不敢下去,相互對峙著。
“沒事,等天亮他應該就走了。”沈繽紛很難得地說了一句安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