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華遠山緊緊鉗製著,寬大的手掌遮擋在我的眼前,隻能從指縫間看到一片火光衝天。
是小爐子想用而沒有用上的那一桶汽油,最終還是派上了用場。
槍響之後短暫的沉寂,耳邊響起鍾海濤淒厲的嘶吼聲,我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將華遠山的手掌從我的眼前拿開,但他仍然死死擒住了我的胳膊。
也隻有如此,才沒有使我倒下去。
我呆呆地注視著,小爐子變成了一個火人。
他是一個小暖男,是他那些警察兄弟姐妹們的小火爐,總是溫暖著別人,而最終也化身為了一個真正的小火爐。
華遠山竟也瞪大雙眼直愣愣地看著麵前悲壯的一幕,忘記了他的手幾乎快將我的胳膊都拽斷了。
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靜悄悄地看著麵前的一團火焰,直到最後一縷火苗漸漸地熄滅了,眼前隻剩下一片冷寂。
小爐子連同那些毒蜘蛛,燒成了黑炭,無聲無息。
我終於在一片沉悶之中爆發,衝著鍾海濤狂吼:“混蛋,你殺了他,凶手,你殺了小爐子,你這個殺人狂魔,你殺的是自己的兄弟啊……”
鍾海濤還站在原地不動,手中的槍垂向地麵。
我拚命地從華遠山的手中掙脫出去撲向他,抓住他又是打又是踢,而他隻是呆呆站著任憑我又哭又喊地對他撕扯捶打。
華遠山抱住了我欲將我從鍾海濤身上扯開,我就一口下去,“吭哧”咬在他的手腕上。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他咬了我那麼多次,這一次結結實實地給他算了總賬,從今往後,誰都不欠誰的了。
他最終還是放開了我,沉默地走開,回到許翹的身邊去。
鍾海濤依然沒有動。
安心美人眼睛哭得紅腫,搖著鍾海濤問:“這是怎麼啦?啊?鍾隊,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啦?小爐子哪裏去啦?”
鍾海濤的身體晃了晃,但還是站穩了。
“小爐子,我不會讓你白死的。”
鍾海濤咬了咬牙,目光異常堅定,也逐漸趨於冷靜,默默地收拾好他的佩槍,並且端端正正交到了陳副的手裏。
陳副歎了歎氣,最終收下了鍾海濤的佩槍。
而我,沒能夠堅持下去,看著小爐子被裝進了黑色的塑料袋中抬走,胸腔一口鬱氣湧了上來,叫了一聲小爐子,昏厥過去。
幽幽然睜開眼睛時,已經不在嘈雜的綠園,眼前也不是狼藉的現場,沒有令人恐懼的毒蜘蛛,沒有鍾海濤的嘶吼聲,更沒有小爐子。
在我的眼前,是熟悉的藍色窗紗,半開著的飄窗,午後的陽光正灑在窗台上,而窗外是我熟悉的綠色藤蔓和藍色小花。
我從床上跳了起來,不,這不我是應該在的地方,此時,我應該和濤哥在一起,和他一起守著小爐子,為小爐子誦經往生。
華遠山站在院子裏,見到我出來,並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他看著我走出華家,沒有挽留。
一直到我走出華家院子十幾步遠,聽到身後傳來關閉大門的聲音,沉沉的悶悶的一聲響,這是彼此仳離的最後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