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異地倒退了好幾步,雙眼一眨不眨死死地盯住了麵前的人。
許翹平靜地迎著我的目光,麵色依舊蒼白頹廢,手上的蔻丹依舊紅似血色,輕叩著煙灰。
這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而她的名字叫眉黛。
她淡淡地重複了一句:“是的,我就是眉黛,遠山一奶同胞的親妹妹,華眉黛。”
眉黛,這個總能夠在我原本就不平靜的心中激起層層波濤的名字,華遠山總在最脆弱的時候脫口而出的名字,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與“許翹”這個名字合為一體。
其實,就名字而言,我就應該早能夠猜出她與華遠山的關係。
遠山與眉黛,一個遠在天邊,一個近在眼前,他們的父母,於詩意間勾勒出一幅淡墨輕彩的山水畫卷。
一對伉儷情深的父母,一雙出類拔萃的兒女,這原本是一個溫情和美的家,而一夜之間蕩然無存。
在最起初接觸到華氏慘案的卷宗時,我就知道除了華遠山之外,華家還有一個孩子,當時由另一戶人家收養,然而一直都被我忽略掉。
華遠山在這個世界上還剩下一個唯一的親人,那就是眉黛,而不是秦筱玉範采薇那樣的“妹妹們”。
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現,許翹與遠山有一些相似之處,神情與舉止,甚至不喝涼茶的習慣,實際上都來自共同的家的承襲,而我卻一廂情願地將這一切歸之於“夫妻相”。
記起遠山曾經不隻一次地對我說過,許翹是他的妹妹,而我,從未曾相信過他。
許翹說:“遠山擔心我的安全,才不敢公開我的身份,因為,我見過凶手的臉。”
在寂靜的藍屋懸崖邊,缺口的欄杆之前,枕著洶湧拍岸的波濤,許翹的臉在煙霧繚繞之中變得朦朧,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美,遠眺著遠處漸漸模糊的海岸線。
她靜靜地訴說,我靜靜地聆聽,那一點一點泣血般的往昔染紅了掛滿藍屋的藤蔓以及那些在微風中輕輕顫栗的小藍花。
在那個原本和和樂樂的中秋之夜,暴風雨中闖入藍屋的歹徒打破了一個家的夢。
小小的眉黛被母親藏在櫃子裏,透過照進縫隙的一縷亮光之下,捂緊了哭泣的小嘴,眼睜睜看著家人的鮮血橫飛,看著歹徒得手後摘下麵具的獰笑,也看著自己的小姨宋千羽憤然自戧的慘烈。
小小的女孩被那驚天的慘劇嚇倒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收養她的一家人對她悉心照料,才漸漸地從陰影之中醒過神來,透露出了自己見到過凶犯一事。
那一段時間裏,眉黛頻繁進出於警局,當年的鍾隊長也是根據她的描述而逐漸鎖定了其中一名凶犯,也就是後來監獄中的5737號。
媒體對此大肆宣揚,毫無避諱地大肆宣揚小女孩眉黛見過凶手的事實。
又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兩名歹徒闖進了養父母家中,殘忍地殺害了熟睡中的女孩,那是養父母的親生女兒,與眉黛年紀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