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坐在監獄長的辦公室裏,看著監獄長揣著一個檔案袋走進來,交到了我的手上。
“5737號的遺物就這些,再沒有人來領的話,過些日子就全部銷毀了。”
檔案袋很輕很薄,我捏著袋子倒過來抖了抖,嘩啦啦掉下一些小物件,隻是些日常用品而已,唯有一張紙片飄飄揚揚半天落在地上。
是一張舊照片,邊角發黃磨損,但照片上的人仍然很清晰,這是一張全家福,和媽***那張一模一樣。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5737號苟延殘喘了二十多年之後卻突然無緣無故地自殺?原來,原因就在這張照片上。”
監獄長指著照片上的媽媽,看著我:“你和你的媽媽太象了,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5737號一見到你,就應該知道你是他的女兒。”
沒有激動,也沒有憤恨,更沒有悲哀,連最起初的恥辱感都已經不複存在,我望著照片,聽著監獄長的一言一語,陌生而冷漠,就象在聽著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故事。
一直到我走出監獄的大門,還能夠感覺到背後同情的目光。
就在監獄外的空地裏,將整個檔案袋以及照片化為了灰燼,一陣風吹過,所有關於5737號的痕跡,灰飛煙滅。
然後甩了甩長發,捂緊了衣領,漫步在郊外的公路上,盡管此時已是五月的初夏時節,還是覺得陣陣寒涼。
回到城裏,坐在袁圓的崗亭裏,看著袁圓一臉認真地站在交通崗上一絲不苟地指揮著交通,她的人生很平凡,但很滿足。
她從崗位下來,奔進崗亭,端起桌上的一瓶牛奶,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全灌了下去,然後一抹嘴巴,心滿意足地咧開了嘴笑。
“袁圓,爸爸媽媽那裏,謝謝你常照顧,有空的時候,替我擦試擦試,上柱香。”
袁圓“呯”地放下牛奶瓶子,瞪起眼警覺地看著我問道:“說這個什麼意思?又要走?想都別想!”
不愧是從小一塊兒摸爬滾打長大的好姐妹,剛剛說了一句就知道我後麵想說的話,我朝著她點了點頭。
“我答應小村莊的孩子們一定會回去,他們不能沒有老師。”
她明白,我決定了的事情,不會改變,紅了眼眶,低低地問:“那,什麼時候回來?”
搖搖頭,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什麼時候突然倦了累了,就回來。
人生並不象她指揮的交通,紅燈和綠燈的交替都早已設定好了固定的時間,停留與穿行都有著固定遵守的規則,而我隻想到曠野中去,過一種沒有紅綠燈束縛的生活。
“這樣自我放逐到底有沒有盡頭?冷然,你並沒有任何錯啊,一個人的出身又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你更沒有義務去為白無常或者5737號贖罪,冷然……”
我拚命搖著頭,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有沒有錯,但一定不是為了白無常或者5737號贖罪。
我隻是,隻是想離開。一個沒有心的人,又怎能留在一個沒有心的城之中?
袁圓仍舊不甘心地攀住了我的雙肩,問:“就算沒有華遠山和濤哥,這裏,難道就沒有讓你眷戀的人嗎,比如我,沈絡繹,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