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兒莞爾。
張羽三人離了京都,一路南下,期間淩靈出手闊綽,住行皆是舒適之極。
張羽本無所謂的,但能讓林巧兒過的舒服一點,他也隻好看著這位大小姐大手大腳的撒銀子。
當張羽再次回到這靠北的小鎮,石鎮時,這裏卻格外的“熱鬧”。
鎮上老幼婦孺們奔走相送,年輕的男子結成一組浩蕩隊伍,隨著領頭的官兵,往鎮外走去。
林巧兒看著此情景,掩唇道:“這裏竟在征兵?”淩
靈捏著耳鬢的秀發,道:“這也沒什麼。江南幾座重城都落入叛軍手中,叛軍勢必大舉征兵,以更加壯大,來對抗朝廷。”
張羽看她對江南叛亂一事似是了如指掌,不由瞥了她一眼。
淩靈感受到他的目光,聳肩道:“張中郎將,你看我作甚?”
中郎將是張羽在宸淵麾下時受封的官職,今日被她叫起,張羽不由一怔,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
林巧兒知他對於早先從軍一事不願多提,更不喜他人提及,當下笑道:“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話吧。也好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淩靈頷首,率先入了城。
林巧兒看了一眼張羽,略帶擔憂道:“公子…”
張羽搖頭道:“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看三位樣子,不是本鎮人吧?”
一破舊客棧中,老掌櫃麵上皺紋如刀刻一般,佝僂著身子,一看就知道與這客棧一般,曆經了很長的歲月。
淩靈卻是沒嫌棄這客棧的破舊,兀自坐下,吹了下桌上的灰層。
老掌櫃帶著歉意笑道:“這兒很久沒有人來啦,委屈三位了。”
淩靈惑道:“掌櫃的,這鎮雖小,但臨近彭城,周遭來往旅商應也不少的,怎的會很久沒人來呢?”
老掌櫃搖頭歎道:“姑娘有所不知啊。自從彭城叛亂一起,這來往客商就少多啦,本地人也隻夠養活自己,更是不會住宿客棧的。”
淩靈道:“我聽聞那叛軍領頭的宸淵,很是體恤百姓,江南一帶的人民都很信服他的,怎麼會沒客商來?”
張羽聞言,眉頭微皺,卻沒說話。
老掌櫃道:“許是朝廷下了嚴令吧。哎,這些事,我一個老頭子,哪能知道呢。”
淩靈聳肩,兀自倒了一杯茶,緩緩吹著熱氣。
林巧兒笑道:“老人家,我們適才進鎮的時候,好似是在征兵?”
老掌櫃聽罷,搖頭歎道:“是啊。聽說叛軍大舉征兵,年輕的壯丁,都被怔去啦。”
淩靈“撲哧”一笑,將手中茶杯放下,道:“叛軍征兵,竟也真有人去。這是株連九族的事情,若是讓朝廷知道,這些男子的家屬,也會一並斬首,他們不知道麼?”
老掌櫃輕歎一聲氣,腰似乎更彎了,“知道又怎麼樣呢?這些年來,朝廷賦稅越來越重,連年災荒,收成慘淡。看姑娘打扮,必是衣食無憂,卻不知窮人們的疾苦。”
淩靈聞言,蹙眉道:“這裏的人很苦麼?”
老掌櫃搖著頭,道:“前年鬧饑荒,鎮中人們自己都吃不飽,卻還要將自家的一點糧食拿出來供奉給地主。若非而後諸葛丞相親至賑災,姑娘今日見到這個鎮子,恐怕人還會更少的。”
林巧兒神色黯然道:“這裏的人連飯都吃不飽。可金陵,江都那裏卻是一片歌舞升平。”
老掌櫃道:“是啊。若是人人吃飽穿暖,誰願意去打仗呢?他們的親人們,都知道,這一去,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這裏麵最小的,可才隻有十四歲啊…”
他說罷,又歎息一聲,駝著身子,緩緩轉身,又走到了櫃台前,看著發黃的賬本,不知在想什麼。
張羽想著這老人家的話,不由想到趙匡的身影,他看著客棧外還在奔走送別,泣不成聲的人們,心中一陣悵惘。
戰也罷,不戰也罷,苦的總是這些百姓們。
林巧兒瞥見他惆悵神色,知他想起舊事,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公子…”
淩靈望著他們二人,不由淡淡道:“怎麼,張中郎將開始可憐起這些人了?”
林巧兒聽出她話語中譏諷之意,不由微微薄怒,卻聽張羽道:“我不是什麼中郎將。”
淩靈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不知為何,就是氣頭不打一處來,就是想找一找張羽的茬,就是要刺一刺他,當下道:“破蘇州,下江都。中郎將的名聲可是大得很呢,誰人不知!”
張羽無言。
淩靈又道:“我老遠就聽聞了江南的消息。那宸淵能有今日成就,中郎將大人可是功不可沒,你既掀起這戰事,又何必現在來裝作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夠了!”
一聲清喝,林巧兒娥眉緊蹙,打斷了她。
淩靈撇嘴,卻見張羽淡淡道:“你說的沒錯。我卻是助宸淵起事,但要說掀起這場戰事,我並沒有。”
說罷,緩緩邁步走出了客棧。
林巧兒盯著淩靈,一雙曼妙眸子隱含怒意,“淩姑娘。”
淩靈回望著她,清澈水靈的眸子中映著她的身影。
“淩姑娘正值妙齡,家境富裕,想必從小過的便一帆風順吧?”
淩靈輕笑一聲,笑聲中頗有不屑,“你是在教育我?”
林巧兒搖頭,“隻是覺得你對公子過去一無所知,又有什麼資格說他是在悲天憫人?”
淩靈撇了撇嘴,捏著衣角,竟是找不到話來還擊。
林巧兒也不再多說,邁步出了客棧。
淩靈本隻想找一些話刺一刺張羽,解一解心中的怒氣,卻沒想竟會如此。
她卻是連她哪裏做錯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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