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辰灝冷冷地笑笑道:

“也不過如此,還以為你真的有多在乎他呢。”

說著轉身接著去翻桌上的東西道:

“你走吧,恕不遠送。”

我看著朱辰灝的背影,心中的憤怒火焰般地燃燒起來。我不在乎他看不起我,也不在乎他對我的羞辱。隻是恨他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對一條性命如此漠視,對人的尊嚴如此踐踏。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倔強,咬牙道:

“殿下是當今皇上的兒子,是令天下聞之變色的寧王,想來不會跟我一介民女開玩笑吧。”

朱辰灝一愣,轉過身來凝視著我的眼睛,卻沒有說話。我看的出來,他根本不相信我會做什麼。

我也毫不示弱地直直瞪著朱辰灝,伸手解開了外衣的紐子,一擺手,外衣飄然落地。現在是夏天,我裏麵隻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粉色短紗襖和藕荷色的肚兜。

朱辰灝善於偽裝的臉色絲毫沒變,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隱藏不住的驚訝之色。

我伸手輕輕在腰間一扯,水煙色的汗巾子便被我抽出來,腰間的粉白色石榴裙也應聲落在地上。

朱辰灝的臉上終於露出難得一見的不安神色,他放在腰間的手攥成了拳頭。

我眼中的淚水噴湧而出,臉上卻冷笑著,伸手解開那短紗襖,雙手一鬆,短紗襖順著手臂滑了下去。

“夠了!”朱辰灝大吼一聲,從旁邊的椅背上拿過一件披風,快步走過來,披在我裸露的肩膀上。

我挑釁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朱辰灝,朱辰灝回以陰冷的眼神,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

“你還真的這麼在乎他!”

我用堅定地語氣答道:

“是,我就是這麼在乎他。別說受這樣的侮辱,就算要我賠上性命我也願意!”

朱辰灝盯了我半晌,道:

“我現在不能放他,不過我可以讓你見見他。”

詔獄這個地方,遠比它的傳說還要可怕。隨著一層層鐵門和鎖鏈的開啟,濕熱腥臭的空氣立時將人團團圍住。

這裏沒有窗戶,隻有厚厚石牆上一盞盞昏暗的小油燈,忽忽閃閃,映照的所有東西都鬼魅一般模糊。

整個詔獄隻彌漫著兩種氣味——惡臭和血腥,這兩種氣味彙合在一起,鑽入人的鼻腔,進入大腦,隻留下一種深深的感覺,便是恐懼。

我雖然心中惦念著邱連桅,多少衝淡了些對詔獄惡劣環境的感受,但是由於剛剛噩夢般的經曆再加上這昏暗逼仄的牢房和一陣陣不知何處傳來的慘叫聲,還是忍不住的發抖。

終於走到最裏麵的一間牢房門前,朱辰灝停下腳步,轉身看了我一眼,道:

“邱連桅就在裏麵,不過你確定要親眼看到他麼?”

我從方才的路途上已經見過許多牢房裏血肉模糊的囚犯,邱連桅是重犯,還不知道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想到這裏,我的心就一陣陣絞痛。

我盯著那沉重的鐵門,點頭道:

“你打開門吧,我要見他。”

朱辰灝揮手讓一邊的錦衣衛打開門鎖,沉重的鐵門被緩緩推開。裏麵沒有電燈,黑乎乎的一片。

一個錦衣衛走進去將手中的的火把插在牆上,我迫不及待地跟在後麵衝了進去,大聲道:

“連桅,我是月婉,我來看你了……”

話沒說完,我猛地停住了。那牢房不大,我幾乎一進去就看到坐在牆角的邱連桅。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我卻頓時從頭涼到腳。

眼前的邱連桅,雖然沒有象我見過的其他犯人那樣蓬頭垢、麵血肉模糊,卻被兩條鐵鏈穿透了琵琶骨,牢牢地固定在牢房的石壁上。

我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心如刀割。邱連桅驚訝地望著我,卻突然臉色一凜,對我身後的朱辰灝道:

“朱辰灝,你為什麼帶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