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輪將滿未滿的月亮把無邊的月光傾瀉在了人間。
楚堯和王家祺幾個男同學,將喝得酩酊大醉的毓信和伯英送回到張府。毓信父母和張氏兩姐妹都出來待客,不免又和楚堯寒暄一番。大約是有泊菡在座的緣故,楚堯雖然薄有醉意,也強力鄭重,對毓信父母的問題是有問必答,有些大家弄不太懂的戰略戰術也詳加解釋。並偷著空兒毫不顧忌地打量斜對麵的泊菡。而泊菡的每一次回視,都會令他心跳加速。
終於要到告辭的時候,幾個年輕人走到了院中,月光像水銀瀉地,如積水空明,照得每個人都像不真實似的。泊蕊大約還舍不得楚堯走,楚堯也沒有急著要離開的意思,幾人便又坐下,隻有還未醒透酒的毓信伏在花桌上酣睡。
已是夜涼如水的時分,泊菡從房間裏取來了線織的批肩,給坐在楚堯身邊的泊蕊一件,自己也披上了一件。再找座位坐下,卻發現隻有楚堯左側有一處地方,便坐了下來。這大約是至今為止楚堯離泊菡最近的時刻吧,楚堯竟不敢相信幸福降臨得如此之快。
“楚堯,你還會在家裏呆多久?”泊蕊有些舍不得地問著。
楚堯的心突然充滿了惆悵:“也許是明天,後天,也許就在今晚。反正,我們軍人的時間,是不屬於自己的。”他雖然眼睛直視著前方,但在心裏麵,這每一句話,都是說給自己左手邊的那位人兒聽的。
大家又胡亂說了一些話,終於,楚堯聽到自己的左側傳來自己渴望的聲音:“楚大哥,在戰火期間,有沒有什麼美好的故事?”
楚堯望向聲音的來源,那銀色的月光照著她的麵頰,把她裝飾得像一個仙子。在他所有戰鬥和血肉堆起來的記憶裏,有一個人和她的故事慢慢清晰起來……
“好吧,我給你們講一個美好的故事。”楚堯的聲音似乎飄浮在月光之上。“那是在滇緬地方,每到春暖花開的季節,當地的擺夷青年就會聚在一起,唱花歌挑選伴侶。”
“當時,一支遠征的部隊就駐紮在附近,軍隊裏的小夥子大多來自內地,沒有見過擺夷人的節日。正好那天休息,大家就約好了去看他們的花歌會。花歌會上擺夷女子先跳上一支舞蹈,女子跳完舞後,如果圍觀的男子中意了哪一位女子,就拿一串花環給她,她若是也中意這個男子,便接受了花環,倆個人就離開花歌會的隊伍,到密林裏去歡會。同樣,輪到擺夷男子跳舞的時候,女子也可以挑選自己中意的男子做自己的心上人。”
幾個做聽眾的年輕人都沒有聽說過這樣自由自在的交往方式,不覺中都產生了神往。
“那擺夷女子跳舞蹈的時候,軍人們都發現其中有一個穿紫衣的女子特別美,舞姿也像孔雀一樣嬌健。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倒也不害羞,一邊舞蹈,一邊向軍人們回望。女子跳完舞,那紫衣女收到好多男子獻的花環,可她一個都沒收下。一會男子跳完舞,也就輪到女子們選心上人了,那紫衣人拿著花環就向軍人走來,將一串花環獻給了一位年輕的軍官。”
“哦……”聽眾們驚呼起來。
楚堯沒有停住,繼續沉浸在美好的故事中:“那軍官不敢接受女子的好意,一個勁地拒絕。那紫衣女突然從自己貼身的衣服裏抽出一把匕首,和花環一起遞到了軍官麵前。從她咿呀的比劃中,大家猜出來,那女子的意思是,如果不接受她的花環,那就用匕首結束了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