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倫敦奧運會結束,中國遊泳男隊前所未有的大放光彩,獲得了極佳的名次。
葉書文作為助教,旁觀了全程的比賽,看的熱血沸騰,確認自己回國的這兩年時間並沒有浪費,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風采。
與有榮焉。
大賽後,國家隊給隊員們四天假,在倫敦近郊旅遊。
當然,公款。
隊員們丟飛了泳褲泳衣和泳鏡,三呼萬歲。
葉書文在旁邊看著,摸了摸褲兜裏飛往美國的機票,笑彎了嘴角。
自從和魏汶正式定下關係,已經過去了一年多。這一年的時間,兩個聚少離多,根本不像蜜月期的情侶。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奧運會結束,他的任務完成,終於可以全心全意的陪愛人了。
這次去美國,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閉幕式正式結束,葉書文和國家遊泳隊的泳將們一起上了車,往奧運村去,打算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出發。
文浩跟在後麵上了車,見葉書文先找了個座位坐下,他便在旁邊緊貼著人也坐下了。偷偷看了坐在座位上發呆的人好幾眼,手指神經質的在腿上搓了搓,一時間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始,教練的態度就很明確,說是等奧運會後就要回美國了,想著再也見不到教練的日子,他就惶恐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是教練幫他找回的自信,從訓練到生活上無微不至的關懷,讓他重新樹立了最基本的競爭心,他想他這輩子都忘記不了那個穿著圍裙在鍋台邊為自己做飯的人,那個問著自己“相不相信他,兩個人一起奮鬥,創造奇跡”的教練。這樣的一個人日後再也看不見了,光是想想就讓他覺得害怕,好似自己要再次掉進泥沼裏,活生生的窒息而亡。好想,教練不再回美國。好想他留下來繼續陪著自己,隻要能夠在自己身邊就好……
想到這裏,文浩的眼睛突然一亮,看向葉書文:“教練,你一定要回美國嗎?”
葉書文扭頭看他,揚眉,顯而易見的不是嗎?這裏再沒有什麼人和事可以攔下他和魏汶團聚的腳步了。
文浩笑開顏,露出閃亮的笑臉:“那我也去可以嗎?”
“?”
“我想去國外讀書,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如果在國內讀書出來,找到正式工作的機會不大,一旦出國渡過金,就不一樣了。”
“……”葉書文蹙眉,思考,他在遊泳專業上的成績和家庭的富裕,使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出國讀書鍍金這件事,聽文浩說起,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文浩雖然曾經拿過一次世錦賽的金牌,可是在國家隊的整體表現並不是很出色,這樣的隊員國家隊要多少有多少,想要退役後有個好工作確實不容易。想要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出國讀書鍍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以,我幫你問問,不過別把所有的希望放在我這裏,國外我也不熟。”
文浩鬆開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隻是視線落在一處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突然就僵硬了,然後眼底露出了濃濃的厭惡。
葉書文恰好看見了這一幕。
葉書文對文浩的了解還算是比較深的,就連他是個gay他都知道,以及那些坎坷的情路,和對自己那懵懵懂懂的感情。遊明傑說文浩像魏汶,這個結論未免太多主觀,不是他不了解文浩,而是不夠了解魏汶。雖然文浩和魏汶都是愛笑的人,而且對人處事都有一種溫文爾雅的如水氣息。可是一個是用笑容掩蓋自己的運籌帷幄,而另外一個則是用來隱藏自己的膽怯懦弱。
這樣的兩個人,怎麼可能相像。
葉書文憐惜文浩,可是他更喜歡魏汶那種強大,這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呢?應該說,他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男人站在身邊,那麼隻有能夠和自己並肩而立的魏汶有資格。
不過,文浩畢竟是被他護在羽翼下的孩子,眼見受了委屈,他還是要表示一下的。所以順著文浩的視線,葉書文的目光落在了一個青年的臉上。一個很陽光很帥氣的男孩,頭發有些微微的卷,狹長的丹鳳眼使他看著很有些風流的味道,總體來說模樣不差,坐在車頭的位置,側身扭頭,一瞬不瞬的往這邊看,尤其望著自己的視線,就像毒蛇一樣……他叫龔程。
大概兩個月前,葉書文曾經見過文浩和龔程在訓練中心裏發生爭執,而且還是兩次,有一次他甚至看見文浩被扇了一巴掌。那次他已經走過去了,結果被龔程遠遠看見,提前躲開了。後來他問過文浩發生什麼事情,被文浩搪塞了過去,直到這次奧運會,他才算對這個人有了個基本的認識。
龔程,中國國家擊劍隊的隊員,在這次奧運會上拿下了男子花劍的奧運冠軍,同時也是我國在這個項目上的第一塊獎牌。獎牌的意思就是說之前中國的擊劍隊員連前三名都進不去,這次卻一下拿了一塊金牌,可想而知,舉國轟動。據說國內關於龔程的新聞在各大網媒和自媒體上已經刷爆了,更因為其出色的長相和這身光環,與遊泳隊的袁錚,田徑的黃韻、皮劃艇的張謙、網球的田子橋,並列為五大國民好男友,被年輕的小姑娘們追捧的快上天了。
但是,除此以外,龔程真的是一個超級大渣滓。至少在和文浩的這段感情上,龔程的所作所為已經突破了葉書文對男人的下限定義,簡直前所未見。
對待渣滓,葉書文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雖說龔程好像家庭背景有些複雜,可是誰又能怕了誰,此時此刻比氣場,完勝!
回到奧運村,龔程先下了車等在門口,葉書文走在文浩後麵,幾個人碰上,他就看見龔程期期艾艾的神情看著文浩,這個時候看著那陪著小心的模樣倒是不像毒蛇了。
“文浩,我有事和你說。”
文浩沉默的看了他一眼,腳下不停的走了出去,龔程不甘心的要去抓文浩,手指尖剛剛碰到衣服,就被文浩甩開。龔程不甘心的又去抓,這次被葉書文給擋住了,隊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欺負,不出手沒道理。
龔程倒是靈活,沒讓葉書文真的製住,反手擰動,就掙開了。
文浩黑沉沉的眼睛在回頭看見的瞬間,霎時間一亮,然後笑道:“教練,你再和我說說去美國的事情唄。”
“你去美國!?”龔程臉色陰沉。
葉書文知道自己可能被當成了擋箭牌,但是有些時候當擋箭牌是心甘情願的,便配合著點頭:“走吧。”
“文浩,你要去美國!?你怎麼沒和我說過?你去美國幹什麼?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龔程追在後麵不依不饒,看動作還想動手,但是忌諱葉書文和身邊的那麼多人,說話吞吞吐吐的,倒是臉色難看極了。
葉書文本來以為文浩不打算回答的,不成想文浩突然停下腳步,臉色帶著清淺柔和的仿佛春風般的笑容,說:“我去美國讀書啊,再也不用看見你了,真好。”
“……”
恍惚間,葉書文似乎看見了龔程的嘴唇在抖,眼底還有一層薄薄的水霧在彙聚,那表情就像是被主人丟棄的小狗,可憐極了。葉書文卻一點也不想同情。
文浩和龔程的孽緣持續了十多年了,分分合合,藕斷絲連的,受傷的基本都是文浩。固然文浩有自己不夠堅定的錯在,可要是不夠喜歡,也不會退讓到這一步,可是龔程卻硬是有本事把一個人的感情任意踐踏,分開的時候甚至還惡趣味的喜歡撒上鹽吧看著文浩掙紮,如果不是真的退無可退,文浩應該也不會移情到自己的身上。
總之是被這種不成熟的感情傷害的狠了,文浩才會下意識的追求安全溫暖的環境吧。葉書文自問不會回應他的感情,但是將他保護好還是簡單輕鬆的。
所以,葉書文抬手摟上文浩的肩膀,安撫般的拍了拍,然後將他推著往門裏走。和這種人沒有糾纏的必要,直接不再理會就是了,對方早晚會厭煩的。
進了奧運村,葉書文鬆開手,分開一點距離,最後確認了一次:“你真的要出國。”
文浩臉色不太好看,在那麼多人的麵前被龔程糾纏,四周圍的目光讓他想起了當初的遭遇,那是他永遠擺脫不了的陰影,現在想起當初的經曆,再看見龔程的這張臉,他惡心的很想吐。
葉書文見文浩分神,暗自歎了一口氣,憐惜的拍了拍他的頭頂:“行了,我這次回去就幫你走走,你這個該不會是臨時決定的吧?先回家和你舅舅好好商量商量,就算他們對你再不好,也養你到現在,總是要告訴他們一聲。”說道這裏,葉書文也是心塞塞,這孩子的成長史要是拍成電視劇,活生生的一部苦情戲,他活到現在再沒見過比他還可憐的了。這樣的家庭,這樣的遭遇,能夠正正直直的長到這麼大,是真心不容易。
文浩迷迷糊糊的點頭,等回過神來就感覺到頭頂上的熱度,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心頭一暖,眼睛就有些紅了。這是這世上第一個對他這麼好的人,他一點不想分開,怎麼樣都好,隻要不分開就行。
龔程就在不遠處看著兩個人互動,一雙眼睛嫉妒的通紅,拳頭在身側捏的死緊,那目光簡直恨不得一口咬死葉書文。
葉書文感覺到敵意,扭頭看了一眼,目光冷得像刀片,和對方嫉恨交加的殺氣碰撞在一起,沒有一絲一毫的退意。
走到前麵的遊明傑感覺不對勁,回頭看了一眼,走了過來問:“怎麼了?”
葉書文收回視線,沒有說話,再推上文浩後背的手臂用了力氣,讓他趕緊往前走,有些人就是這麼黏黏糊糊的沒完沒了,你越是跟他糾纏,他越是得意,不理會是文浩的辦法,換了他,直接打跑打殘打廢,再特麼糾纏,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你!
葉書文回美國的機票已經買了,雖然覺得現在留下文浩有點不太妥當,但是文浩也需要回家處理自己的事情,況且他是真的歸心似箭,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教練也是人,也有私心嘛。
晚上不放心的找文浩再談了一次話,第二天一早,葉書文登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
上飛機前,葉書文給魏汶發了個短信,內容是:寶貝,我馬上回去,洗幹淨了在床上等我。
魏汶的短信很快回複了過來:快來,早就□□焚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