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座次,輪到了佟湘玉,她左右看看,對雲家人飯前許願有點不甚習慣,但是人人看向她,她隻好入鄉隨俗,抿了下嘴唇,道,“我希望明年,我能安穩下來。”
她希望大仇得報後,不再如浮萍無依。
年夜飯後,鄉下有守歲的習俗。
將長輩們趕去休息,晚輩們就在堂屋裏圍著火爐嬉笑聊天,一同守歲。
爐火燒得旺旺的,一幫人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竟也不覺得累。
這對於佟湘玉來說,也是一個非常新奇的體驗。
“以前沒有守過歲?”看到女子眼底的新奇,許琤問道。
佟湘玉搖頭,“沒有,還在佟家的時候,年歲極小,對這些沒有印象。”
之後,兩歲多的時候已經被趕出傅府,跟著娘親跌沛流離。
再到後來,娘親被迫害喪命,剛出生沒多久的弟弟也被人掐死,剩下她一個人,懷著滿腔仇恨活著。
那時候光是想著如何活下來,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精力,哪有心思,去想著如何過年。
也再沒人陪她過年,便是在鎮南王府,過年過節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的。
王爺年節都會進宮陪皇上一塊過,她在王府裏打點王府,幫著整頓府中下人,還得時時防著暗處的眼線。
從未如此,輕鬆安穩的過一個年。
聞言,許琤眸心動了動,他無論如何還有一個爺爺陪著,即便隻是兩個人,也好歹有個伴兒。
更別提像今天這樣,祖孫倆若覺得寂寞了,還可以到雲家湊個熱鬧。
從來不曾真正孤單過。
而她,卻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抬眼,許琤見雲想想正跟雲錦城湊在一起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又垂下眼簾,側頭對旁邊的女子說,“以後每年都守,我陪你,守歲能帶來一年的好運氣。”
有些話,人多的時候不好說,不方便說,他能說出口的也隻到這裏。
他想她能聽得懂,這次他沒有模棱兩可。
這是除了想想以外,他第一次對另一個姑娘說這樣的話。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但他希望她能聽懂,並且作出回應。
佟湘玉也確實聽懂了,她微垂的長睫劇顫,幾近承受不住那樣的衝擊。
他說了,他陪她,她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隻要她此刻點一下頭,他們之間就會變得不一樣。
他將可供她停靠的港灣送到她麵前,隻要她想,她就能依靠。
佟湘玉垂著的眸子裏,慢慢凝聚灼熱,卻強忍著沒讓那些灼燙滾落下來。
她向往的,就在她手邊,可是,她不能伸手去握。
因為她什麼都沒有,她不能讓一個一無是處的自己成為他的拖累。
幸福臨門的時刻,她可恥的退縮了,她沒有勇氣踏出最後一步,她什麼都給不了他。
她不懂治病救人,不懂醫書草藥,不能像想想那樣,與他談天說地,甚至給予他幫助,助他攻克疑難病症。
女子垂著眼,就坐在許琤身側,他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她放在膝上的玉白雙手,將厚厚的棉襖子抓出了褶皺,用力程度,指骨泛白幾欲斷掉。
許琤慢慢收回了目光,他說,“不想也沒關係。”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絕了。
佟湘玉強忍許久的眼淚,倏然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