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似乎閃過一縷促狹的笑意,卻又瞬間泯滅。他把申請裝進口袋,拎著包走了出去。我一邊急急忙忙地穿鞋,一邊抓起裝著小禮服的塑料袋,大叫:“你這算是批準了沒有啊?”
他走到電梯間按下按鈕,聲音中含了一絲嘲諷:“那個鍾快了五分鍾!”
電梯直通地下車庫,我小跑著跟上羅鎧的步伐,趕在他啟動車子之前跳上了副駕駛位。
車開了一陣,我突然覺得方向有些不對:“這不是去公司的路啊!”
羅鎧平靜地說:“去你家。”
“啊?”我訝異。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眉心微曲:“你到底酒醒了沒有?你不會是想就穿這身去辦公室吧?”
我不得不承認,剛剛酒醒的時候腦子也還是不太好用的。這件男式t恤雖然寬大,但長度也隻到大腿上,正常人是不可能穿成這樣出門的,而我居然糊裏糊塗地打算就這麼去上班。
車開到我家小區門口,他把車停下,示意我自己走進去。我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討好地說:“麻煩你把車開到我家樓下吧?這衣服太短,我沒法穿著它在小區裏招搖過市。而且……現在是冬天,外麵好冷……”
羅鎧看著我,搖搖頭笑了一聲,發動汽車,道:“我以為你真的那麼彪悍,什麼都不在乎呢。指路吧!”
我在朋友圈裏發狀態“便是一滴雨落入池塘也會激起一絲漣漪,而我隻是路過的空氣,什麼都沒有留下。”
幾個小時以後,金山又點了讚。
“又是同情?”我斜倚在床頭,有氣無力地打字。
“不。”
“那是什麼?”
“嘲笑。”
我坐起身來,發了一個發怒的表情:“笑笑笑,笑個夠!嘲笑別人的痛苦,終有一天你也會受到同樣的傷痛。”
金山說:“我又不知道你在痛苦什麼,有什麼好笑?我是在笑你沒有生活常識。”
“什麼意思?”
他說:“你沒喝過熱湯?”
我還是不明白。這個人總喜歡說話說一半,我現在腦子很鏽,完全轉不動,也不想去轉。
他發來一個鄙視的表情,說:“你喝熱湯的時候從來沒有吹過嗎?你不知道風吹過水麵同樣會掀起的波瀾嗎?”
我頹然地靠回到床頭的軟墊上,苦笑:“你說得對,我連路過的空氣都不如。”
“這次是死刑還是死緩?”
我心中一陣淒涼,回答:“死緩了多年,現在已經被執行槍決。”
他問:“怎麼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隔著屏幕隔著網絡,我卻能感覺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收起玩笑的態度,肅然認真地發問的樣子。這種感覺讓我對這個素未謀麵的人莫名的信任,忍不住向他傾訴。
“他訂婚了。”
金山頓了一頓,像是在理解我說的“他”是誰。過了幾秒鍾,他問:“你暗戀的那個人?”
“是。我朋友去美國出差的時候幫我去找他,原想替我向他表白,沒想到,他已經訂婚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說:“這件事早晚都會發生。”
我有些惱他的洞察和直接。雖然我明知他說的都對,但我就像是一隻鴕鳥,被人從沙堆了硬拽出腦袋,心裏滿是抵觸和焦躁。我咬牙切齒地在手機上打了一大段咒罵他的話,但終究還是全部刪除了。是我自己願意把心裏的痛拿給他看,他不過是指出了我的傷口所在。沒有幸災樂禍已是厚道,我又憑什麼罵他?
我惱怒地把手機扔到床的另一邊,用被子蒙了頭,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