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筆在信函的下方簽字,簽了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抬頭問道:“你不會是以權謀私吧?”
羅鎧正在喝水,差一點嗆到。他放下杯子,古怪地看著我:“你是我的‘私’?”
“不不不!”我斟酌了一下,試探著問:“我隻是想,這會不會是你因為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而給予我的補償?”
羅鎧眉頭一皺,像是要怒,但突然又鬆弛開,一揚眉,目光中含了幾分挑釁:“那你是簽還是不簽?”
我咬咬牙,惡狠狠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反正已經被占了便宜,不簽豈不是更虧?
我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羅鎧突然問我:“你這些天和lydia聯係過嗎?”
我有些黯然:“我給她發過微信,她回的很少。大概是那天我的態度太差,讓她覺得不舒服了。”
羅鎧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在去斯坦福的路上發生了交通事故?”
“什麼?!”我愣住。
“你先別緊張。據我所知,lydia應該什麼大事,因為她現在每天都還在正常上班。”羅鎧大概看我臉色變得難看,先給我打了一針鎮定劑。“交通事故的事lydia沒有向美國的同事提起,是公寓管理處的管理員告訴我的。據說lydia回公寓的時候,額頭上有傷。送她回去的也是個華人,據他說是因為lydia不熟悉加州的交規,變道的時候和他的車發生擦碰。”
“怪不得她沒有及時和我聯係……”我喃喃道,“果然是我錯怪她了。”
從羅鎧的辦公室出來,我顧不上計算時差,拎起電話就撥了丫丫的號碼。鈴聲響了很久,就快要被自動切斷的時候,丫丫接了電話。
“hello?”電話那頭丫丫的聲音慵懶無力還有點煩躁,顯然是因為睡得正香被吵醒了而滿腹牢騷。
“丫丫,是我。”
“甜甜?”丫丫的聲音清醒了幾分,“出什麼事了?”
“親愛的,”我抱歉地說:“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出了事故,我不該那麼說你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說:“你都知道了?”
“是。”我心裏一陣難過,“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呢?你頭上的傷嚴不嚴重?別的地方還有傷嗎?聽說在美國看醫生很貴的,對方有沒有賠你醫藥費?你怎麼不多休息幾天呢?”
丫丫默默地聽完我連珠炮一般的一串問題,安慰我說:“你別這麼緊張,隻是額角擦破了一點皮而已。這兩天已經結痂了,很快就好了。不告訴你就是怕你瞎緊張。那場事故是我全責,不過對方見我是初到美國,沒跟我計較,已經是我的運氣了。”
我稍微放心了一些,說:“那天我實在是急壞了,所以對你態度那麼糟糕。你罵還我吧!”丫丫笑著打了個哈欠,說:“說什麼傻話?你的脾氣難道我不知道嗎?甜甜,我明天早上要參加一個階段性的測試,要睡了。等我考完再和你細說好嗎?”她的語氣難得的溫柔客氣,我卻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生分。
掛了電話,我坐在座位上發呆。丫丫從來不會對我這樣客氣,雖然聽聲音那確實是丫丫無疑,可是我實在很難把電話那頭的人和我認識的丫丫畫上等號。
我們之間不是沒有吵過架,比這次厲害的也不在少數。可每次吵完,過了一晚,丫丫就會指著我的額頭凶巴巴地說:“我懶得和你一般見識,算我讓你!”然後我們就又會和好如初。可這一次,她越對我客氣,我就越覺得我們之間正在漸漸形成一道看不見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