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看重麵子的沈淮寧沒能如實將心底話說出來，盡管此刻幾乎算是自言自語，可他還是不想讓林溪覺察到自己內心的害怕和顫抖。
“如果我早點相信你說的話，然後早點去調查一些曾經我深信不疑的事情，也許一切都還來得及阻止，也許在你跳江的那一刻，我能攔住你，盡可能地……彌補你。”
心，有些抽痛。
就好像有螞蟻爬過蓬勃跳動的心髒，然後一點點啃噬，細細密密的疼痛從胸口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說不上疼痛劇烈，談不上痛不欲生，但就是痛到讓他沒法安寧。
“如果能重來，我一定會在你第一次跟我解釋誤會的時候，選擇相信你，而不是直接反駁和憎恨……”
從陵園離開，沈淮寧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
可能是幾天幾夜沒有合眼，所以精氣神都不佳。
又可能是各種真相全都接踵而來，讓他一下子很難消化和接受。
開著車，行駛在車輛稀少的繞城環線公路上，他踩著油門的右腳力道加重，整個車軲轆也跟著飛快運轉起來。
車窗外的景象疾馳而過，不帶任何徘徊和停頓。
沈淮寧心不在焉看著前麵綿長的公路，腦袋裏卻不斷閃現著林溪的身影。
路邊豎著一個事故多發地段的急轉彎黃色警示牌，沈淮寧絲毫沒有在意，油門依舊被踩到了極致。
道路忽的變窄變扭曲，眼看就要撞到護欄，沈淮寧驟然回神，猛轉方向盤鬆油門——
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速度太快根本改變不了方向。
車子直接撞斷護欄，再翻過綠化帶，順著山路翻滾著下滑！
嘭！！
落地，濃煙陣陣。
車頭嚴重變形，駕駛座上的沈淮寧沒有係安全帶，此刻也渾身是血地扭曲在座位上。
擋風玻璃全碎，他的臉上也紮滿了玻璃碎片，一隻眼睛嚴重充血，還有源源不斷的寫誰正在往外滲。
“呲……”他支撐著想動彈一下，去找手機尋求幫助。
卻發現自己一隻手被卡在了方向盤和扶手箱之間，根本移動不了，另一隻手垂在變形的車門邊，使不上任何力氣。
砰——
砰砰——
心跳聲，一聲比一聲緩慢，感覺隨時都會停止。
沈淮寧用力喘著氣，感覺氧氣一次比一次少。
忽的，一陣刺目的亮光自瞳孔中閃現，他怔了怔，後知後覺意識到車子的油箱損壞，已經燃起了明火。
車子，隨時都會爆炸。
動彈不了，過往沒有車輛經過。
看來，他逃不過這場災難了……
隻是，哥哥沈兆澤的死，是人禍，他的死，卻成了天災。
不，是他自作自受。
若不是心神不寧開車，若不是超速行駛還沒係安全帶，他應該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沈淮寧那唯一能看清的眼睛漸漸變得混濁，他努力看向遠方，透過蒙蒙重霧看到的那座山，好像是郊區陵園。
那裏，葬著林溪。
或許，他今日的下場，都是報應吧……
“……林……溪……”沈淮寧努力喚出那個女人的名字，隱約從火光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嘭——
爆炸聲響徹雲霄，火光包裹了一切，也吞噬了那個男人最後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