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回到辦公室,泡上一杯茶,楚天齊又想起了白天的事。
今天一共找了三個人,都是詢問對九部委文件的執行情況,盡管三人不都屬同一陣營,但卻給出了同樣的疑問:這不好吧?
楚天齊看得出,雖然柯揚也疑惑,但更多是由於對喬金寶權威的畏懼,這是多年形成的習慣。而且現在喬金寶又是縣裏老大,再加之柯揚性格偏柔,柯揚有這樣的心態,也在所難免。
不過在今天的談話中,柯揚還是被自己的說辭震住了,願意去做一些相應的工作,但也明確講了前提,那就是讓自己這個縣長去推動。這自不用柯揚去說,楚天齊肯定會牽頭,但卻反映了柯揚內心的不安。正是由於不安,以及對喬金寶的畏懼,若是在做計劃過程中喬金寶幹涉的話,柯揚也很可能還會有變化。自己還需隨時關注,一旦發現異常,再去隨時調整一些策略。
而另外的兩個人——董玉強和段成,完全就是為喬金寶代言,所有言辭幾乎都是對喬氏語錄重播。這完全在楚天齊意料之中,否則若是說辭差別很大,那反而不正常了。明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但楚天齊依然要找董、段,就是在給喬金寶捎信,在明確的告訴喬書記:若是這麼頂著不辦,那很可能會得到一頂“瀆職”的“桂冠”。
現在九部委文件已經下發,非常具有可操作性,但喬金寶顯然持抵製態度,隻不過沒敢明確說出來,而是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喬金寶所借托辭,也有極小的可能性,但肯定是拿不到桌麵上的東西,也根本不能向九部委交待。但對方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自私心理在作祟,在想方設法保住那些項目,保護他喬金寶的政績,也不排除在保護一些人的利益。而且一旦上麵怪罪,首先要問責的,肯定是自己這個縣長,而不是縣委書記,這也是喬金寶打的如意算盤。
隻要上麵把此事當真,小小的安平縣肯定沒有抵抗的能力,但喬寶顯然是在多條腿走路。一邊拖著爭取時間,一邊對那些項目采用補救措施,比如補辦手續,比如加緊複工、開工等。楚天齊已經得到彙報,還到個別地方看了看,好幾個項目都在進行著“美化”工作,顯然跟這次九部委下文有關係,在做輿論和爭取時間。
本來還考慮著運用相對穩妥的方式,考慮著做通喬金寶的工作,但從現在來看,喬金寶抵製的態度很明確,抵製措施更是抓緊在實施。對方要搶時間,自己也必須爭分奪秒,也要兩條腿走路。所以他才一邊讓柯揚去做分類統計等基礎工作,一邊找喬金寶嫡係,給喬金寶捎話和施壓,他這是隔山打牛,希望能對喬金寶有所觸動,希望喬金寶能夠回到正確軌道上來。
如果喬金寶一意孤行,如果喬金寶一條道走到黑,自己該怎麼辦?直接對著幹?那樣顯然會有負麵影響,喬的嫡係也未必配合,施行起來肯定不會順利。可若是不那麼幹的話,還有什麼好的辦法?顯然不能一直這麼遷就下去,那樣既是對上級部門的搪塞,更是對安平縣經濟發展和全縣父老不負責任。自己絕不會聽之任之。究竟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到上麵來電顯示,楚天齊遲疑了一會兒,才接通了:“喂,什麼事?”
手機裏傳來董玉強的聲音:“縣長,向你彙報一件事。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上午去我辦公室上訪那幾個人,很可能要組織更大的上訪。他們做為被征地戶,最大意願就是拿到補償款,可那個項目是按工程進度支付款項,現在還沒到再付款的程序。老百姓不管這些,反正就是要錢,縣裏可得做好準備,也不知縣裏有沒有錢。即使有錢的話,就現在那種工程進度,也不該支付呀,必須快速推進工程才是。”
楚天齊沉聲道:“你上午說的那個化工園項目呀?它符合環保要求嗎?工程該複工還是該下馬,你心裏沒數?”
“先不論項目的事,可老百姓有時就是不講理呀,要是那麼多人都湧到縣政府,都找政府麻煩的話,可怎麼辦?”董玉強顯得很是關心,“縣長,我這全是為你好呀。”
“項目的事該按哪種方式操作,部委文件已經有明確指示,這個沒什麼商量。至於百姓上訪,縣裏自有應對流程和方式,做為主管副縣長必須首先要到上訪第一現場。”楚天齊說的很不客氣,“百姓若是真那麼弄,政府也可以啟動問責機製,當然不是對百姓,而是對相關負責人。我倒要看看,就是這種項目,當初為什麼要立項,究竟是哪個局長或領導同意的?一定查他個底掉。謝謝你的提醒,這回你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