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光逆之第五道光 第51章 英珠（8）
“十九皇子西月英珠，性情暴虐，無視法度，今殺害侍女舒瑢一案，已然查明由其所為，且其本人也已招認不諱。此草菅人命，濫殺無辜之舉，實在有悖國法族規，為天理所不容，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特此押入天牢以待斬首，謝罪於天下……”
整個皇宮鳴響這尖細的嗓音，連金都也開始空曠起來，明明是無情的麵孔，讀起來的語調卻抑揚頓挫，宛如輕歌一般，平仄兩聲。
明明都知道自己是要死的……
天牢裏到處都充斥著因陰潮而發黴的氣味，再有各種奇怪的臭味夾雜在一起，聞了就讓人窒息。灰黑的草屑拖得哪裏都是，粘黏著不知哪裏來的汙水，攏在暗無天日的每一處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牢房的深處蜷縮著英珠的身子，光著腳，身上的襯裏已變得汙穢不堪，滿頭的烏發淩亂著理也理不好，紅妝有些化開的跡象，眼睛半睜著沒有一絲華色，乍看上去像極了荒野的腐屍，散發著異常駭人的陰森。
英珠緊緊環著自己的身子，感覺冷極了，就像自己掉進了冰寒徹骨的水裏，對……是在水裏……
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掉進湖裏的那個時候，他拍打著水麵多希望有人拉他一把，但是自己越來越沉，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拖著他，要他沉下去，終於，他太累了，水徹底的堵住住了口鼻，腦子嗡鳴一片。小小的身軀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周圍的氣泡一個個從眼前閃過，視野清晰的嚇人，他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那雙半睜著的眼，看到了一隻飄渺的影子……
‘救命啊！快來人啊！快救救他！救救我這可憐的孩子……’
遙遠的聲音回蕩在遙遠的天際，英珠蜷縮的跟緊了，腳趾窩在一起，骨色青白，牙齒瑟縮的戰栗著。
好冷……
“呼啦呼啦……”一隻鬼頭鷹落在牢房的高窗上，利爪上的紅線夾著紅珠的力量掉了下來，一絲晶亮一閃即逝，安靜的落在英珠手腕邊，伴著英珠一起沉睡。
窗外的牢頂上，魁年不由輕歎。
“不用謝了……兄弟。”
躬身一閃，不見了蹤影，身後的鬼頭鷹啪嗒著健羽雄姿，低鳴一聲像是在為那隻死去鷹使的哀念。
黑暗中綽約著青月的身姿，有淡淡烏雲劃過，肆意變動著人間大地的華彩，深淺不一，讓這裏的月色不再單調淒涼……
再出這座天牢，已經是三天以後了，清澈的光線耀的英珠眼睛生疼，明晃晃的地板顯得一切都蒼白的無力，周圍重疊的光影交織在一起，不得不在意的眩暈。
“英珠哥哥！英珠哥哥！”英珠沒想到走出這裏，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瞳惜，她衝這邊快步跑過來，扶著英珠的胳膊七上八下的直喘氣。
“你可出來了，那幫小人沒對你怎麼樣吧？哪裏疼？你也真是，舒瑢姐的事還都沒有查清，你就……”瞳惜知道自己失言了，連忙住了口，想了想又說，“你放心吧，薛奶娘在我那裏呢。”
英珠知道她剛剛要說的話，無非是怪他太衝動，事情還沒有開始之前，他就替薛奶娘頂了殺人的罪名。可當時的情形根本不是誰能說清楚的，舒瑢在他出門之後死了，凶器就是英珠插在她手上的單珠金釵，金釵一瞬間穿過舒瑢的喉嚨，血流的滿地都是，屋裏沒有任何打鬥或是掙紮的跡象，而唯一從釵上拽下來的珠子，卻非常巧合的出現在薛奶娘的手上，英珠前腳剛進了院門，宮裏的侍衛後腳就來抓人了，看到薛奶娘身上的血跡和瘋瘋癲癲的神智，再加上莫名其妙的身份，就已經認定人是她殺的了。如果英珠不救她，那就沒人可以救她了。
而這也是設計者的高明所在了，假設那人預先就知道英珠會去認罪，那麼在英珠認罪之後，要讓所有人看待英珠就是殺人凶手這件事深信不疑，也需要巧妙的打算。首先，能讓舒瑢言聽計從的人從表麵上看當然非英珠莫屬。其次，把釵子打穿桌麵還有喉嚨的力氣也隻有英珠這個男人去做才能說得通。還有，英珠古怪的個性是眾所周知的事，若是其怪癖到能嚇走一波又一波的人，那麼殺死舒瑢當然也可以讓人歸罪為他變態到極點想法和作為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可能不引起注意的細節——那顆被拽下來的珠子，聽說過英珠的人都知道他愛好收集珠子，舒瑢金釵上的那顆珠子雖然並不名貴，但是色澤圓潤透亮，也屬難得，以此為契機或是純粹變態的殺人之後奪取那顆珠子，這樣明顯的指示，說英珠不是凶手恐怕都沒有人相信。這位設計者既然從一開始就意有所指，就算英珠不替薛奶娘頂罪，這狀命案也遲早會落在英珠頭上。
瞳惜見他不說話，就小心的問：“現在去看奶娘嗎？”
英珠搖頭，“還有件事要做，娘她……就先由你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