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光逆之第六道光 第64章 訴雪（9）
有淡黃色的錦布攢成各種花的樣式，牽扯在沙幔的頂部，條條如發的金色死線，隨交疊著的青白色沙幔一起娓娓而下。幔外帷幔，一道道隔住了秋天的風，也隔住了秋天的氣。空氣了彌漫著疲倦與憂鬱的氣味，困在手邊揮之不散。
訴雪臉色慘白，半靠在床頭上，仰頭望著帷幔上發呆。茶兒垂頭立在帷幔之外，連氣息都不敢太過沉重，可越是這樣，就越顯得太過安靜，就像有一團逃也逃不出去的死氣，壓在身上，叫人喘不過氣來。
“看，多像……”隻見訴雪虛弱的抬手指著什麼地方，神智此有些恍惚，“多像啊……”
茶兒沒聽清她說的話，趕緊進來拉住她的手，問道：“夫人，您說什麼？”
“像這秋天……灰白的……枯萎的……死的的東西，全都死了……黑的，白的，黃的……紅的血……”訴雪昏昏沉沉的眨著眼睛，已經不知道自己要說的究竟是什麼，掙紮著要起來，卻渾身沒力氣。
茶兒聽她嘴裏亂念的語無倫次，急的眼淚都下來了，自己要去叫人，又不敢留訴雪一個人在，曉小又去煎藥了，林石在前府也有事，一時慌神，隨口就說：“夫人您別這樣，小少爺他雖然沒了，但您可不能有事，孩子以後還能在有，您不顧別的，想想軍相，您要是有事，您叫軍相怎麼辦！一切都是茶兒的錯，是茶兒對不起您，茶兒不該……不該沒有察覺到夫人有了孕事的，所以夫人您別這樣……”
“孩子……”訴雪睜著眼，覺得身上一陣發冷，“……沒了。”
訴雪還記得當時的一切，太疼了，以至於讓她不得不去清醒。她感覺腿間一片溫熱，隻是不知道已經流了那麼多的血。他們把她抬回屋子裏的床上，隨後茶兒就把府中的大夫叫來了，還沒有診脈，就先用‘醫道’為她止血。訴雪還什麼都不知道，心裏還想著不就是撞在石頭上了，怎麼會這樣疼！還沒來得及張口問，就聽大夫說‘……孩子……’
孩子？
‘沒了……’
……沒了。
‘……胎兒已有兩月有餘，從氣相上看，這胎兒本就不穩，夫人自身體質寒弱，最近又帶了寒食入體，積在體內難以排出，雖然是受鈍物所傷才挫傷了胎兒，但……這孩子遲早也是保不住的……’
訴雪睜著眼睛看這大夫連連歎氣，腦子裏隻知道黃元魁的孩子沒有了，連怎麼疼都忘了，騰的坐起身來，拉著大夫求道：‘大夫，孩子的事一定瞞著將軍，不能讓將軍傷心，將軍近幾天本就不順心，現在孩子也沒了，將軍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大夫求你了……’
訴雪一直在說話，說了什麼話連自己都不知道，隻看見大夫終於點頭，整個人這才鬆快下去。
‘……體內胎兒的殘餘必須及時清理，若是不能清理幹淨或是不去清理，夫人恐怕終身不能再孕……這是‘赤獞膽’，把它滴在溫水中清洗下體可除淤血殘胎，每隔一日用一次，每次隻在盆中入三滴即可，因這‘赤獞膽’含有劇毒，切記不能入口食用……再配上小人所開方藥，隻要夫人按時服用，一月之後，夫人氣色必如往常……隻是，體內的殘胎要完全落盡，還需一段時日……’
她記得自己問大夫什麼時候可能再孕，隻是不記得他是怎麼樣回答自己的了……
‘這……贖小人資曆尚淺之罪，實在有愧夫人厚望……’
訴雪當時隻想不能讓黃元魁知道，囑咐茶兒三人，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或是私下提起，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與林石比劃時磕在花池子的棱角了，府中的大夫說隻是傷到了腰，吃幾副藥就會完全好了。還讓茶兒把沾到血汙的衣物被褥全都分次燒掉了，曉小又仔細清理了地上的血跡。看著差不多了訴雪才肯喝藥，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中間醒過兩次，看黃元魁在，迷迷糊糊的說了幾句都是讓他不要擔心的話，就又睡過去了，直到剛剛才醒過來。